她不想独自面对江虞,她不知道去江府是否就会撞见她,但不去便一定碰不见她。在回阴司之前,她想最后看她一眼。
只一眼,便够了。
去了江府,白烨径直去找江姗。
而万俟尘却不见了踪影。
白烨正奇怪的时候,江姗出闺门瞧见了她。
“白烨!”她怒气冲冲地喊。
白烨一怔,直觉不妙,慢慢回头扯动嘴角强笑道,“二……二小姐……”
江姗的脸像是六月的天气一般突然变化,方才还阴云密布,一瞬间便晴朗了开来。脸上挂上甜美的笑容,冲着白烨魅惑地勾了勾食指,“过来。”
白烨迈向她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了棉花之上。
“你方才又跑哪里去了?”江姗继续甜美地笑着,声音腻地仿佛可以捏出糖水。
“遇见了一个朋友……”
“姐姐也来了你知不知道?”江姗静悄悄、却恶狠狠地一脚踩在白烨脚背上。
“知道。”白烨再也不敢接近她一步,隐忍疼痛。
江姗眸色一定道,“你是不是听见姐姐来了才逃跑的?”
白烨但笑不语。
“胆小鬼,”江姗别开身子幽幽道,“你肯为我们豁出性命,但是却不敢面对姐姐?”
又是一阵沉默。
江姗转身抬手又弹了下白烨的额头,俏皮笑道,“以后你消失一天,我便记下一次。你若消失十天,我便弹你额头十下,若是消失二十天便是二十下……”江姗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狡诈地像是一只狐狸,“若是消失了一年,小心会肿成猪头哦。”
白烨摸摸额头,抬眼问,“江二小姐,其实此番我来见你是有话要问。”她敛色续道,“你为何会在那辆马车上?在那之前你发生了什么事情,遇见了什么样的人?”
江姗听罢,认真思索道,“我循着那术士留下的线索到了吴郡外的一处酒肆,那酒肆很古怪。我只喝了一口酒然后……然后就觉得晕晕乎乎地,有一个红衣女子……我看不清楚她的样貌,但是觉得她的声音很好听,她似乎很怨恨我……再后来的事情我便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姐姐,我们都在那辆马车之内。”
“城外的酒肆,红衣女子,术士?”白烨复述了一次。
江姗点头,“我能记得的就是这些了。”
白烨上下打量江姗,“你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江姗摇头,“没有。”
“我去看看那间酒肆。”白烨道,“那术士带走了孙策魂魄,又引你去了那地方,所有的疑点都在那术士身上,我要想办法找到他。”
“白烨,”江姗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下出口道,“你不去见姐姐一面?”
白烨眼中掠过一丝黯然,然后勉强笑道,“我见你就够了,何必去见她呢。”她说到此处蓦然一呆,再问江姗道,“江大小姐现在在何处?”
“一人在书房,怎么了?”江姗看得见白烨脸上的慌张。
白烨焦急道,“糟了!”说罢便匆匆往书房赶去。
江姗紧随其后。
江府,书房。
江虞支颔假寐。
一道阴风掠过耳际,寒光一闪,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江虞睁开眼睛,瞧也不瞧那个人便淡声道,“黑无常又想取我性命?”
万俟尘翻转手腕,锐利的长镰在江虞的脖子上割出了一道鲜红口子,“不除你,我心中不安。”
江虞淡声问,“那为何还不动手?”
“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你想知道关于魂魄的事情我到底是从何得知的?”
万俟尘神色一动,忽然伸手揪住江虞的衣襟,将她从座椅上提了起来,咬着牙一字字地说道,“别以为你真的无所不能。在我眼中,你只是一介凡人,是众多蝼蚁之命中的一个。你毫不起眼,毫不重要。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你的命便如同草芥,风一吹便散了。”
江虞的呼吸一点点被他遏住,喉咙被衣襟紧紧锢着,但她还是能冷静分析道,“但我阳寿未尽,你也不能违天命而行,是么?”
万俟尘的手一抖,松开了她。
江虞跌坐在椅子上,不住咳嗽。
万俟尘的声音越发低沉阴狠,“我可以杀了你,夺走你的魂魄,将你囚禁在一个别人永远也不会发现的地方……”
“黑无常,”江虞顺了顺呼吸,闷声问道,“你突然要来取我性命,是不是为了白烨?”
万俟尘看着她,目光困惑不定。
江虞仰头,褐色的瞳孔里蓦然有了一道悲哀神色。她的表情很复杂,种种情绪交杂而过,最后只听见她迟疑地、颤声问,“她……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若非白烨出事,万俟尘怎会突然如此动怒?
江虞的心突然间很慌、很乱。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自私会牵连白烨的时候,她已经想办法推开白烨弥补错误,可那个傻瓜却一直在自己身边打转不肯离开。
若她真的出了事,让江虞的心如何安定?
江虞盯着万俟尘的脸,希望他能够告诉她白烨安然无恙,万俟尘来找她江虞只是为了从前的一些旧事而已,与白烨无丝毫关系。
只希望如此!
不——
是一定要如此!
周围安静了很久。
万俟尘的长镰刃突然间又划入了江虞的肌肤几分。
江虞感觉到一阵钻心刺痛,眉心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