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虞和阿弃从村庄外出一路往南走,江虞身体虚弱只能走一阵停一阵,她身上的红色衣着过于显眼,于是找了临近的一户农家换了一身粗布衣裳。江虞收拾嫁衣的时候,见到阿弃眼珠子一瞬不瞬地定在嫁衣上,暗忖阿弃虽然被人抛弃,但心里可能还是希望能够嫁人生子安安稳稳度过这一辈子,她偷了这嫁衣未必全是为了我。
于是江虞将装着嫁衣的包裹塞到了阿弃手中,眼睛望着漫漫前路道,“路程还很远,包裹暂时先交给你。”见阿弃还一愣一愣地望着自己,江虞微笑道,“若你能将我安全送到吴郡,这件嫁衣就送给你。”
阿弃脸上怔然,然后眼角弯了起来,嘴上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但这也加深了她脸上的皱纹。
江虞隐去笑意,目光定在阿弃苍老的脸上,问,“阿弃,你是天生长相如此还是后来变得如此的?”她在书上读到过这样的病症,此病名为衰老症,多是因为先天性的缺陷和日后的精神刺激所得。阿弃若是得病的时间不长,或许还能挽救。
阿弃慢吞吞道,“是……他……走的时候,我哭了三……三天后……一照镜子就……就这样了。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以前……很漂亮……”她说完小心翼翼地盯着江虞的眼睛,越说越小声,越说头越往下低。
在江虞面前,谁还敢自称“漂亮”,那怕是要笑掉江东人的大牙了。
但江虞不介意,微风拂起发梢,柔柔地打在江虞斑驳的、满是痂子的右脸上。阿弃看着江虞的侧脸,突然间觉得她漫不经心的外表下可能掩藏着某种悲伤的情绪。
“江……玉……”阿弃慢慢地道,“你在吴……吴郡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江虞回眸凝望着她,颔首道,“是的,我很喜欢她。”
“你漂亮的时候他……喜欢你但是你……你……”阿弃揪着下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头撇到一边,脸上憋得通红。
江虞凝望远方,默然一阵后道,“她不会介意的,她是个很好的人,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好,我可以放心地去相信她。”
阿弃听罢有些出神,心思似乎被江虞温柔的、轻轻的话语带到了非常遥远的地方。江玉所描绘的男子是怎样一个人?他能够让江玉动心挂怀一定很了不起。阿弃这样想着的时候抱着包袱的手在不知不觉中发紧,她喉咙里涌上一种涩涩的味道,似乎连鼻子也要酸了。
“江玉……你为什么告诉他们你……你姓饶?”
江虞褐色的眸光动了动,撩起鬓角碎发夹在耳后道,“因为我想让以前的江虞死去,因为我想诈死从以前那些混乱的琐事中脱身,然后——”江虞嫣然一笑,眼里充满了向往,“然后带上我喜欢的人,逃离纷争。两个人过自由自在的日子,这是我以前答应过她的,现在是时候去实现诺言了。”
阿弃只觉得自己就要哭了,哽道,“那为什么……他们听见吴郡和……和姓饶的姑……姑娘会那么吃惊?”
“因为他们得罪不起江东的大红人饶音绝。”江虞解释道,“她是一个神秘又自由的女子,直到现在我还看不懂她,我以为我了解,但其实一点也不了解……”说到此处,江虞陷入了深思,对于饶音绝她总觉得还有事情会牵扯不断。但若没有饶音绝,她或许就遇不到白烨。饶音绝这个人,好像一直在暗中窥视着自己的一切。
阿弃木愣地点了点头。
江虞道,“阿弃,你去前面的村落里看看是否有马车,有的话无论大小都要买下来,否则我怕我走不到吴郡。”
阿弃应下立即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真叫江虞哭笑不得。阿弃赶来的不是马车,而是牛车,按照牛的脚程恐怕到吴郡尚有一段时日。
吴郡。
江姗一觉醒来发觉自己在江府中,顿时暴跳如雷。坐在榻上猛拍着被子大叫道:“白烨!你这家伙又在骗我!”随后眼眶润湿,一边抹着眼泪珠子一边起床,拖着步伐拉开门,等在外面的婢女连串冒了上来,端着木盆布巾伺候江姗。江姗看着这成群的人,眼珠子一瞪道,“谁让你们过来的,我还没睡饱!”
一个婢女惴惴道,“是老爷让我们过来的,说是有要紧事宣布,让二小姐赶紧梳妆打扮。”
江姗心道父亲怎知道我回来了?他又想安排我做什么?
“把东西放下,我自己会整理。”
“老爷吩咐一定要盯着二小姐……小姐梳妆。”婢女说话的时候被身边之人用胳膊肘捅了捅,立即改口。“小姐的手臂还没好全,不可以沾水。”
江姗觉得她们神情颇为古怪,又突然间改了称呼,“你们平日里不是唤我‘二小姐’,如今怎突然叫起‘小姐’?你们把姐姐忘了吗?”
几个婢女低头不语,江姗停下梳洗的动作一个个盯过去,脸上故意装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但心里却是空落落的,江老这样庄重,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等到换洗完毕走出院子的时候,江姗抬起手遮住阳光,待视线渐渐清晰之后,她看见了院子里来来往往的陌生的人,还有布置华丽喜庆的江家大院。
江姗迷茫一阵,一股怒气由心里窜出。她一跺脚气红了脸,怒气冲冲地揪住一个小厮问明了江老所在,箭步如飞地朝着大堂走去。
姐姐还生死不明,父亲竟然如此招摇布置,他到底有没有将姐姐放在心里?!
“爹!”江姗一脚迈入大堂,未曾料想到的是,里面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