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势渐转,不同昨日那般凛冽,冬日的肃杀之气犹在,屋舍四周皆是枯树秃枝,偶尔抬头还能见几声清脆的鸟鸣。
一家没有院子的茅草屋内隐约传出了笑语之声,仔细一听,屋中似乎还有其他的人,气氛显得颇为温馨,屋外再冷,屋内似乎温始终暖如春。
“大人这药还真是管用,吃了一日,我家小犊子就能下床走动了,两位大人就是我儿的再生恩人啊!”妇女眼中含泪,却又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给身前两人行了一个大大的礼。
余君上前一步,将人虚扶了一把,语调温软道:“大姐言重,这只是身为医者的本分罢了,若真要谢,也不该谢我。”他笑着将视线转向另一处,这是实话,真正治病之人还是眼前的女子。
子初但笑不语,看着原本还只能躺在床上恹恹的孩子此时已经能够起身,点头再询问了妇女孩子的进食情况,等到其母把话说完,她才沉吟片刻,道:“伤食者恶食,孩子腹内停积宿食,故而进食后会觉得胀闷难受。”
妇女听不懂这样高深的话,只知道孩子这不是大问题,就放心下来,鉴于子初开的处方疗效明显,妇女这时已经丝毫不怀疑她的医术,只怕心中将她当做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
子初再将孩子可以吃的食物种类和进食方法嘱咐了妇女,才取出了针灸针,为孩子施针。
余君笑望着子初和孩子的母亲攀谈,此时见子初要再施展针术,不免眸中一亮。
当日她只施针扎了孩子的四缝穴,而且速度很快,他甚至还没看清楚她是如何落下的针,就已经结束了,现在看子初要为孩子施针,无论如何,观察便仔细了起来,这确实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余君又怎么会舍得错失良机。
“娘,会痛。”孩子眼中闪过一丝怯怯,小声瞅着站在一旁的妇女。
妇女坐到床沿安慰道:“别怕别怕,痛也只是一会儿,痛过了,病就能好了。”她有些心疼,却也是没有办法,只好将目光落到了子初持针的手上。
“犊子是男子汉大丈夫,扎针才不会怕呢,就好比蚊子咬了肉,一点也不疼,顶多会有一些痒。”子初摸了摸小犊子的头发,动作亲昵,语气玩味。
“真的啊?”小犊子半信半疑地问。
子初笑说:“是或不是,说了可不准,等扎过了才知道,要不然犊子还以为姐姐是在骗你呢。”
小犊子有些不安,但因为刚才的一番交谈,稍微有些放松下来,好容易才克服自己的惧意,踌躇地伸出了自己的胳膊,可怜兮兮地盯着子初手里的针。
子初看着他一副憋屈的模样,忍住笑意,道:“马大姐帮个忙,先把孩子的衣物除去了。”
妇女不懂医,也不知道她要从哪里下手,只知道人家怎么说,自己就该怎么做,闻声就毫不犹豫地脱去了孩子本就不多的衣裳,孩子还小,更谈不上害臊。
好在妇女在烧暖了炕,就算不穿衣服,也不会觉得冷。
扶着孩子躺好了,子初才在抬起小犊子的手掌,在四缝穴上下了针,随后又动作熟稔地摸上了孩子的肚脐和胸骨下端中间的中院穴,以及小腿肚上的承山穴,依次施针。
期间几乎没有多余的停顿,好像闭着眼睛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完成。余君从旁看完,心中又惊又喜。
“怎么样,疼不疼?”子初边将针刺入最后的承山穴,边飞快抬眸往小犊子处看了一眼,笑眯眯地问着。
孩子哪里能瞒得了自己的情绪,还不待子初开口问,他的感觉已经通过他的表情传递出来了,这时候她再问起,他便扯了扯嘴角,高兴道:“不疼,真的一点而也不疼!”他脸色不太好,有些疲乏,但是回答出这句话时中气还比较足。
“那便是了,证明姐姐没有诓你。”子初说道,再摸了摸他的脑袋:“过会儿姐姐便为你拔针。”
妇女见状,总算松了一口气,索性孩子没有因为疼痛闹腾起来,若不然还不知道要操多少的心。思及至此,她长期郁郁的面部总算露出真挚的笑来,这是卸去了一切忧愁的愉快的笑。
余君垂下眼睛若有所想,小犊子的神情和回答的话,明显不可能是作伪,如此落针而不觉痛,是要练习多久才能将技艺熟练至此?他凝望着子初窄小的肩背,不仅更为心悦诚服,这样的去情绪甚至连他自己都后知后觉。
谁又说不会有医术高超胜过男子的医女?他作为医士以来,从未曾看低过任何一个医术浅薄者,哪怕是女子,而那些一贯秉承女子不如男这般思想之士,放在此时,又是何等可笑。
前一阵子雪下得太猛,街道上的些微积雪还未化尽,天气越发冷了,行人走在路中无不缩头缩脖,呵气成霜。
天气冷的叫人心紧,杨家的空气更是紧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翌日天还没亮透,杨家灵堂上的幽幽灯火陡然颤了颤,旋即寂寥的院落之中仿佛被丢入了一连串的炮仗,顿时,炸锅了。
“醒了……醒了醒了!”一个仆妇的声音产生地十分突兀,喘着气,哼哧哼哧地直闯杨老爷住的院内。
“哎哟我的妈妈,您轻一点,老爷忧思过重才睡下不久呐。”一个早早起床守着杨老爷院子的小厮紧张不已,忙制止仆妇的大叫,匆匆道。
仆妇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眼里都快急出泪来,话也说不利索了,仍然重复道:“醒了!醒了!”
“齐妈妈,您就别打趣我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