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顺子满脸高兴从那户人家走了出来。就算认定顺子偷人,李冬梅依旧抑制不住心中好奇,偷眼瞄去。/p
就见顺子一脸喜滋滋抱着一个样式古朴,灰不拉几的香炉从那户人家里走出来,双眼一直盯着香炉丝毫没注意远处观望的李冬梅。/p
等顺子走后,李冬梅推开那家家门,看见一个黑脸汉子正趴在饭桌上吃饭。黑脸汉子抬起头,疑惑看着李冬梅,问道:“你也是来买我家香炉的?”/p
李冬梅并未回答,特意向四处看了看,这是一户普普通通的人家,根本不是她所想的藏污纳垢之所,慌忙笑笑,答道:“是的,来一个!”/p
“哦,盖不赊价,一万一个!”/p
什么?/p
李冬梅呆愣片刻,问道:“你家香炉是金子做的么?”/p
大汉嘿嘿一笑,答道:“金的也有,一百万一个。你要不要?”/p
李冬梅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悄悄掐了自己一下,钻心的疼痛,不是梦。/p
“那……那个,我没带那么多钱!”/p
说完,李冬梅落荒而逃。/p
一路上,李冬梅脸都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心说:“真不该看那么多电视剧,这过日子,哪有那么多小三?”/p
话说顺子买了最后一件起坛的物品后,把它们都装上车,驱车前往县郊。/p
这青山县说是一个县城,其实跟一个大点的村子没啥区别。一到晚上,县城里除了路灯还亮着,家家户户窗户里透着亮光外,大街上一片冷清。/p
县郊更是如此,除了路灯的光亮,柏油马路上只有三两片树叶乘着凉风飘飘忽忽。有些路段的路灯被调皮的小孩儿用石子砸碎,就连路灯的光亮也不见。/p
顺子这辆小轿车孤独行驶在马路上,两盏车灯像是两条黄橙橙的甬道斜斜插进黑暗。他仿佛是开车顺着甬道向黑暗里越走越远。/p
车子停在一片杨树林旁。/p
顺子之所以选这个地方,就因为这里长了一大片杨树林。正值夏季,杨树的枝叶繁茂,在这黑夜里更是密不透光,是个隐蔽的地方。/p
就算正当道士,高坐在东青山上的吕祖祠里,享受着信众的供奉,社会地位依旧不高。人们走出那间祠堂,背后依然会议论纷纷,说他是老骗子、不务正业云云。/p
年深日久,太多骗子混入道士这个行当。有些人在战乱年头为了保命迫不得已;有些人纯粹想骗钱;有些人真的热衷,苦于没真本事;有些人有点道行,心术不正。/p
这年头,道士在老百姓心中便等同于骗子,不务正业。/p
顺子本是一个俗人,且活在红尘里,当然也在意别人的目光。/p
他选县郊摆坛,不是因为此地是风水宝地,而是纯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玩鬼画符这一套。/p
没错!/p
顺子来这片杨树林是为了验证心中猜想。/p
他一丝不苟按照水无敌房间里的摆设将香案摆放好,恭恭敬敬放上蜡烛,香炉,以及瓜果供品。最后,顺子深吸一口气,解开身旁的红色包裹,里面竟然是一尊财神雕像,而且还是武财神。/p
原来顺子前几天是这么想的。水无敌所信奉的寇天师要罚他面壁三年,三年里请不到神仙镇守符箓,这符便起不了作用。他心想那我换一尊神信奉行不行呢?/p
殊不知顺子这么做便犯了大忌讳,这属于改换门庭。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抛弃原有传承,另投别家门派,就像封神榜里的申公豹,与近代的汉奸没什么区别。/p
无知者无罪!/p
顺子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把武财神雕像放在香案正中,然后摆好笔墨纸砚,点燃一炷香,神情肃穆将贡香插进香炉,紧接着念动咒语,净手,净口,净笔墨纸砚,手持符笔,展开黄纸,沾上黑墨,一气呵成在黄纸上龙飞凤舞起来,画毕,冲神像恭敬下拜,念动请神咒,咒毕,耐着性子等待。/p
顺子为了能够看见神迹,故意在眼睑上涂抹了好几次牛眼泪,可一直等到他眼皮发酸,也没看见什么光。/p
妈蛋!/p
顺子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心里很是不甘。/p
四处皆是树影婆娑,不仅黑漆漆一片,黑暗好像一片片流动的云彩,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响动,此处两只蜡烛发出昏黄的亮光,亮光照在武财神那红扑扑的脸蛋上,怎么看怎么狰狞。/p
再看看脚下,松软的草地上,抻着一个绣着繁复花纹的毯子,毯子前面摆着一个供奉鬼神用的香案,香案里插着一直冒着袅袅青烟的贡香,不知是神,还是鬼在享受香火。/p
这样的场景本该很吓人,可顺子心中却没一点害怕,反而灌满失落。/p
他想,出来一只鬼也好啊!/p
总比这没有丝毫回应好上千百倍。/p
顺子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就着烛火点燃,一屁股坐在毯子上,背后靠着香案,吧嗒吧嗒抽起来,心中考量着得失。/p
一支烟的功夫,顺子心中做了选择,起身,再次恭恭敬敬把武财神放回红色包袱。就算武财神不管用,他也不敢冒冒失失将它摔碎,弄不好得罪了武财神怎么办?/p
他站在香案边上,深吸几口气,静静看着远处黑暗,近处烛火,心中依旧在挣扎。最后,他砸吧砸吧嘴,双手无意识在白衬衫上擦擦抹抹,擦掉满手心的冷汗,将手伸进了上衣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