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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在摇晃前行的金玉翟舆步辇上,容萧才实实在在意识到,自己重新成为贵妃的事实。
步辇隆骨的层层金线流苏下,海棠青玉灯交相撞击,发出叮咚脆响,她头梳高鬟,饰以累丝双鸾点翠金簪,富贵双喜银步摇,灵芝玛瑙纹华胜,镶宝鹿鹤春金抹额的珊瑚珠缀在眉心,在正好秋光中,灿若瞬华。
“皇上一早就命人扫洒清宁宫了。只碍于娘娘体弱,才拖到今日下旨。”常福禄亲自跟在容萧轿辇旁,一路执尘跟着。
清宁宫为东六宫首位,仅次于皇后所居的坤宁宫,近麟趾门,取“天清地宁”之意,是历代贵妃的居所,自然尊贵非常。
缓缓前行的步辇上,红锦幔帐遮住她的表情,容萧淡淡开口:“清宁宫未免太华贵些。”
常福禄笑着道:“清宁宫固然华贵,但娘娘为六宫之尊,自然当得起。知道娘娘不喜奢靡,宫内装饰,都是皇上亲自挑的。今日上朝前,还特地遣了奴才迎娘娘归宫。”
常福禄巧言令色,容萧一向知道,只微微一笑,待步辇停下,才扶着常福禄的手款款而下,端然从一地“恭请贵妃娘娘金安玉贵”唱喏中走过。
绕过影壁,明黄琉璃瓦九脊顶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清宁宫正殿面扩五间,前后出廊,亦有东西配殿,环绕成众星拱月状,檐下施斗拱,梁枋饰以苏式彩画。除规制中的成对铜凤、铜鹤、铜炉外。院中栽种的秋海棠花开繁树,簇簇争香。
“那是亭中可是琴台?”不远人工小池中立着一座角亭,几弯团花小径曲折连岸。秋荣棠花下,角亭中摆着一架梨花木卷云琴台。
常福禄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笑道:“知道娘娘善琴,皇上便命人从乾清宫搬了御用琴台来。”
琴上琴声,于君指听。没想到他会将自己惯用的东西送给她,容萧微惊。笑道,“皇上有心了。”
常福禄亲自推开万字锦底、五蝠捧寿裙板隔扇门,与外表不同,殿内装点得格外精致素雅:窗为步步锦支摘窗,饰万字团寿纹。明间正中设地平宝座、屏风、香几、宫扇,上悬“天清地宁”匾。东侧用花梨木透雕喜鹊登梅落地罩,西侧用花梨木透雕藤萝松缠枝落地罩,将正间与东、西次间隔开,东西次间与梢间用隔扇相隔。明堂内摆着十六扇‘八仙莲花’玉面屏风。竟比曾经的‘阳春景仪’更雅重端庄。
“娘娘且慢看。皇上吩咐了。今日让您歇一日,任何宫妃不得来清宁宫请安。明日一早,再统一朝敬。”常福禄又说了两句吉祥话。才托词离去。
容萧含笑应允,示意冯喜带着吉礼送常福禄离开。
锦宜解开容萧身上的霞云孔雀纹长尾披风。不住赞道:“这一身在咱们娘娘身上穿着,就是通身气派,方才娘娘入宫时,一地的宫人都看呆了去。”
容萧伸着双臂仁任她宽衣,笑问道:“真的?”
“真好看,比原先还要端庄。”流光将解下的吉服霞帔捧在手上,欣慰笑道,“娘娘如今,总算苦尽甘来了。”
手指轻轻拂过身上的华丽织锦,容萧笑叹道:“这不过是第一步,但愿我这次能走得远些,不要重蹈覆辙才好。”
接过容萧褪下的簪花缠臂金镯,锦宜提醒道:“娘娘,咱们何时去觐见太后?”
“先不急。”折腾一天,容萧也有些累了,她坐下来,靠在贵妃椅上,“锦宜,你去尚宫局一趟,问清宁妃自尽前后,再将他们起草的奏启拿来给我。”
锦宜本就是女官出身,尚宫局中的门道也算熟门熟路,命她去打探情况再合适不过。容萧又笑道:“别空着手去,拿些冯喜备的吉礼一同送去,那里都是你的熟人,姐妹一场,横竖说些体己话,不用急着回来。”
锦宜笑着领命,又行礼道:“奴婢代尚宫局谢娘娘赏。”
锦宜走后,流光方笑道:“娘娘如今行事,愈发周全了。”
“谈不上周全,锦宜与我,不如与你们亲近可靠,她身为女官,却来做奴婢,我们之间毫无交集,若说心甘情愿,我是不信的。不管她因什么原因,背后是否还有个主子,只要不对我出手,何妨些许恩惠。”容萧接过流光捧上的茶,接着道,“和后.宫一样,尚宫局也是个跟红顶白的地方,锦宜被派来做冷宫嫔妃的婢女,女官们难免瞧不起她。现在我得以翻身,没有不给自己人做脸的道理。”
“奴婢与锦宜相处时间不长,觉得她虽聪敏,也还算本分。”
“路遥知马力,若她真是个忠仆,我自不会亏待。”偏头侧了侧身,容萧将茶盏放到小几上。
流光为她褪下软履,轻手替她捶腿,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娘娘,听说皇上赐了惠妃正红金顶御辇。”
“她毕竟失了孩子。”殿中紫铜中的鸢尾香片冒着袅袅香气,混着腿部的舒适让她全身放松,容萧气息微滞,犹疑片刻,终是压下心中想头。转而道:“对了,若我没记错,宫中有个沈选侍。”
“是。听说原先是太后身边伺候的,行宫避暑时指给皇上。具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流光自然明白容萧的意思,接着道,“说起来,这沈选侍与咱们没什么交集,但上次娘娘在景仪宫时,她曾在宫外为娘娘磕了三个头请安。娘娘若不放心,奴婢多留意着她。”
这次宁妃自尽,虽自作自受,但归根源沈选侍而起。处理五石散该是何等小心,宁妃便是再大意,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