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容氏再得宠,也不能左右皇帝在朝局上的判断,但她却可以让皇帝举起剑的时刻,再做片刻思考。容青政懂得审时度势,并无反心,皇帝自然也没有必杀之意,这时,片刻犹豫,便足矣救了他的命和前程。”林平广叹了口气,“容家有容家正途,林家也有林家的法门,多年为官,为父口上不服,心中也知自己是个佞臣。但既然走到这个位置,就要做佞臣该做的事——做皇帝想做而不能做,言皇帝想言而不能言。咱们身子贱,背骂名没什么,但皇帝的声誉和地位,却半点不能玷污。”林平广苦涩一笑,自嘲道,“世人皆言为父是皇帝的一条狗,但做狗的难处,又有几人知道。”
林言铮从没听父亲说过这样的话,支吾着不知说些什么。林平广淡淡一笑,无谓道:“容青政离京,是为了将死棋走活;为父舍弃你妹妹,也是为了林氏满门前程啊。”
林平广上书奏请皇帝立后第三日,惠妃奉太后懿旨,前往京郊三清庵为大昌唱经祈福,至此终生,再无回朝。
第四日,皇帝下旨,擢翰林院编修林言铮礼部郎中,主理仪制清吏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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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过惠妃的事后,德嫔沈团儿便到寿康宫去,向容萧请求,能不能让自己生母入宫。
对于沈团儿合情合理的请求,容萧自然是准了,笑道:“本该升为诰命就让你母亲来的,可事一多也耽误了,你心里若是惦记,便让夫人递牌子进来,只是要记着跟我说。”
沈团儿很是感谢,抿唇笑道:“臣妾生母性情温怯,许是思量不到年节,才不敢贸然递牌子入宫。”
“你怎么样,我都是知道的,没有这么些规矩。”容萧浅笑,“放心吧,本宫早让人准备下去,好接你娘亲入宫。”
消息传得很快,沈团儿的生母张氏在十日后便入了宫,那一日早晨,沈团儿特地起了个大早,也没到寿康宫为太后请安,而是梳洗打扮,穿上新衣,珠翠粉黛映衬下格外精神,还吩咐采韵拿了贵妃前些日刚送来的好茶来,只等着宫人传张氏前来。
果然,不到晌午,张氏便由管事太监带着到了淑仁宫,母女二人相见,欢喜洒泪自不言说,待安顿下来,屏退左右,沈团儿方为母亲亲手奉茶,含泪拜道:“如今女儿终于能再唤您一声母亲,为您奉茶了。”
张氏穿着五品诰命霞帔,亦是心情激动,接过女儿的茶,拭泪叹道:“若是你生父在此,瞧见你如今模样,不知要有多欢心。”
沈团儿三岁随母入穆府,早就忘了生父是什么模样,只记得他是曾是先帝朝的太医,后因太医院判失手下错药剂,致宫妃惨死,罪责连坐,举家男丁斩首,女眷为奴。沈团儿对生父的了解大多来自于母亲一复一日的描述,因而也没什么感情,大喜的日子,她更多愿于母亲亲近,缓解在宫中艰辛,因笑道:“母亲,喝口茶润润喉罢,听说您来,这是贵妃娘娘昨日叫人送来的上好水丹青,是宫里的新喝法儿,您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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