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大哥就在那一场仗中战死了?”
“没有,不过当时随王嘴里不干不净的叫大舅子,神箭手射了随王一箭,听说是中了胸口,可惜那厮命大给救过来了。有人说,大哥就是因为随王手下报复,所以才……”
我闭上眼,这幸亏有人压着,不然更难听的话都会说出来。
“你不要多想,随王是故意要惹怒皇上,而大哥的死是一个意外。我想大嫂明白的。将军难免阵前亡。”
“我只是可怜清惠姐弟,清裕才六岁。”还有,少了大哥的林家又会面临什么。老爷只有一个嫡子,五哥又抱出去了,不存在嫡庶之争。可是老爷老年又遇丧子之痛,还有大嫂中年丧夫,清惠姐弟丧父。而老爷已然老了,清裕离长大支撑门庭还有十年。
“十姐姐,我们恐怕轻易去不了战场,你在军医处是易容的吧?”
“那当然。”
“可是我可能走不脱。”
“那倒是,皇帝在后方督战,估计就要过来了。你肯定只能随銮驾走。”
我低促的一笑,“报仇不一定是上战场厮杀。”杀我兄长,我必叫你不得安生。
銮驾果然在两天后往这边来了,这里便做了暂时的行宫。六哥进来的时候,我还在床上起不来,他握着马鞭进来,直接坐在床头凳子上,伸手摸摸我的额头,又把我放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可好些了?”
“嗯。”我没什么精神的应道。
“你放心,大哥的仇是一定要报的,还有千千万万战死的将士。”
“人家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可我等不及随王自毙,天不灭之我就替天行道。”我咬牙切齿的说。
六哥把我揽靠在他怀里,“你别乱来,交给我。你先好好的养好身体,这一趟辛苦你了。”
“嗯,难得你看重我一回,我当然得卖力。何况,他把东西放林家,本来就不怀好意。有老爷的消息了么?”
“有了,他带着那个贴身丫鬟还有一些心腹家人避进莱阳一座道观里去了。随王的人没把他找着。可是我想他估计已经得到大哥的死讯了,已经传遍了。”
“他不会被打倒的。只会攥紧拳头还给敌人。”
六哥从袖子里掏出个东西给我,“这个是从大哥身上找到的,我看着像是你的东西就留了起来没让别人看见。”
是一个香囊,已经很旧了。
六哥又掏出一个香囊来,是当年我做给他的。我把两个都摊在手心对比,明显大哥那个要旧得多。怎么可能是我做,他一脸平静。我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个东西叫别人看见万一说到大嫂耳朵里不好,传到外面对我娘跟大哥更不好。你自己烧了就是了呗,还拿到我这里做个人情。
这应该是我娘做的。两个香囊的针线手法一样,但大哥那个明显不可能是我做得出来的。逝者已已,何况他们只是发乎情止乎礼,不该被世人妄加评判。
“谢谢!”
“说什么呢,那这个香囊怎么处理?”
“烧了吧,就当烧给大哥。”
六哥闻言起身亲手烧了。我手里拿着九岁时为了答谢他带我出门做的香囊,“你一直带着啊?”
“是啊,那时候在柜子里看到你,我实在是惊讶,心头说只当我对不住你。可这个香囊就从你手里滚到我面前来,我的心立时便软了。”
我撇嘴,“那没这个香囊,你真要杀了我灭口?”
他摇头,“应该下不去手,我又不是铁石心肠。老爷就是认准了我不会下手所以故意说那样的话。”
我心有余悸,“我可是吓死了,连哭求什么的都不会了,只懂得眼泪汪汪的看着你们决定我的生死。”
“从此就把我恨上了吧,我可是过了好长一段日子才敢再出现在你眼前的。”
“一开始,是很恨,到后来又天天上香,求菩萨保佑你早登大宝,放我出去。”结果,还不是要关我。
“后悔死了,你这么聪明伶俐,我那时要能把你当个大人似的好好说话,也不至于出了小柳那档子事。”
小柳,往事已经如烟了,他还在耿耿于怀。不过,难得没提随王的事。
“他剃头担子一头热,我也捧醋狂饮,那我吃不完这口非醋了。”
哼,明明是知道随王是我的杀兄仇人。
六哥无限怀念的说:“那个时候还是大哥教我扎马步的。”
我以为六哥要歇在这边,没想他说了会儿话就到旁边歇下了。
这人真的转性了不成,就算是因为大哥去世,可之前我在宫里时不也还在几重重孝之中,比这可重多了。我躺下去,忽然想到,该不会是因为上次分别的时候,早晨我缩在床角的举动把他刺伤了吧。
之前也睡一起,可他为了我的声誉着想,一直是严守最后一道防线的。我那样的举动的确是有点不信任。不过这样也好,他跟我都不用难受。
第二日我才知道,还有个缘故在。因为四哥和十姐姐冒充我俩时就是这么比邻而居的。除开几个有数的心腹,旁人甚至不知道皇帝离开过銮驾。也只知道林十一因长兄骤然辞世而病倒,在后方养病。说起来我们这一趟溜号倒是神不知鬼不觉了。而在宫外,多了些不可预知的因素,也许不能像在宫里一样把消息捂得严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