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寒山上终年积雪的恶劣气候,只要抵达山脚下,我便会由太后这一行送亲的中原兵士交接给派来迎亲的射濯使者,射濯夷人且都是些个体魄健硕之人。到那时,恐怕真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所以,即便这狮子岭再怎么萧杀颓败寸草不生,我都得努力试试,过了这个地界,想逃,怕是再没有机会了罢。更何况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对付一个中原人的男人必定要比对付那个射濯蛮夷的难度要小得多得多。
天色渐渐暗下来,天边升起浅浅地一轮残月,今日要行到寒山怕是不可能的了,只是这狮子岭又远离市集繁华之地,兵士也只得搭起帐篷来勉强将就一夜。
安置妥帖,我忙唤来此行近侍婢女,命她去兵士的帐里寻些水来,只说这一路咽干舌燥得厉害。小丫头连忙取了饮具去了,我心下略为不安,毕竟若是我逃脱成功了,这无辜的丫头怕还不知会被责罚成怎样!
只是外面的天光渐渐黯淡下去,再不走就真真要错失逃走的契机了,为了丝竹空,为了真相,我必须活着逃回去。
不想才踱到帐外,就被帐外的侍卫拦下了,正用女急的借口周旋着,却望见不远处那名青衣统领正向我这儿走来。
饶不了一番盘问,问清缘由后,只允许我在那林间寻个方便。我望了望天空还有些朦胧的白色,神色为难地有看了看面前的青衣统领。他自然明了我的所指,估计是惧怕我即将成为的大妃身份,最终同意我隐在林间的巨石后自行解决。
为了表露诚意,在我方便之时还特意避讳地转身背对大石。
待他一转身,我连忙踮起脚尖先跳出去数十步,回头一看,那家伙还背对着呢,连忙不管不顾地甩开脚巴大步流星地奔逃起来。心里暗自庆幸当初没被恶妇裹足,脑子里乱七八糟地盘算着在他未发觉之时,我能跑出去多远?
只是跑着跑着,一道鬼魅的黑影,便像一棵会移动的树般拦住了我的去路,一头撞将上去,直撞得我眼冒金星,一个趔趄,早已散了三魂七魄,伏尸脚下。
头顶飘来青衣统领毫无温度的声音。
"公主似乎是跑错了方向。"
还真是个多事的家伙,造浮屠?他这辈子怕是休想了。
我心事重重地从地上爬起来,不安地望向已在不远处的寒山。天幕下的银峰雪色莹蓝,绒布冰川玻璃样透明,可却怎么也提不起我欣赏它的半分兴致。
极北冰原冬日的早上,在一阵畏寒本能地瑟抖中我睁开眼睛,我十分有理由怀疑,若是再睡下去是不是有可能永远都醒不来。来到帐篷外得知,夜里已落了雪,放眼望去,四野只剩一片刺目的白。
梳洗用膳停当,正当启程之时。几声仰天长嘶划空而至,一支身着异域服饰夷人已停在帐外。为首的那个从腰间解下令牌,已有通禀的兵士一路小跑奔向统领的帐内。
偷眼打量这一干来人,心下更为惶恐。各个身长两尺有余,脸上乌黑透红,蜿蜒的发辫因为常年不屑打理,成了藏污纳垢地最佳场所,发达雄壮的男性肌肉似乎即刻裂衣而出,手上执着带着倒钩的马鞭,甚至从眼神里都透出一股子蛮狠劲。
我颤颤巍巍地畏缩回脑袋,心下狐疑,光是从这藩王属下的长相装扮上,就可以对此行与我和亲的那家伙窥见一番。
悔啊,真想一头扎进帐内继续长眠下去;怨啊,若不是为了进皇宫,身上所剩不多的*散也不会被侍卫给搜去,至少现在还有个可以护身的药符。
只是这世间本就没那后悔药,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马背上颠簸了5个时辰之后,我随着藩王的属下越过寒山,又行了数十里地,方才到达了射濯藩王的属地。奇怪的是我却先未被送到射濯藩王的营帐,而是直接进了射濯王穆青的帐下。
"寒汗穆青,属下刚刚接回中原派来和亲的公主。"那帮壮汉在她面前似矮了半截,权且辜负了那一身疯长的肌肉。
我按着在宫里所学射濯的规矩,伏地行了一个跪拜大礼。还真是折损自己,谁教在人家屋檐下,况且这里不比中原,硬碰硬无疑是以卵击石之举。
土炕上盘腿坐着一个高耸着颧骨,吊着一双三角眼,面部表情特征不详,干瘪瘦削的老太婆。发作鬟髻状,两耳垂?。身上披着用文锦装饰的羔裘。
听见禀传,眉眼抬都没抬,神情专注地自顾自呷了一口面前的青稞酒。
"怎么?又送来一个?"
外面又开始下雪,寒风夹杂着雪片从狭窄地帐篷缝隙中挤兑进来。我身上只着了一件夹袄,本来路上颠簸得就很想吐,顾忌着礼数才强压下来。此刻,闻她一席话,周身益发瑟缩发寒起来。
"皇上的公主还真多,前一个那边送来的王妃似乎故去还不到一个月。赤备,你说这回你们王是更喜欢鞭策呢还是炮烙?"寒汗穆青冷笑出声。
我身子颤了颤,僵在原地。
那名为赤备的属下,连忙陪着笑脸,献媚讨好地鞠身向前。
"我射濯部民富兵强,势力日渐强盛,而占据一方的周遭小部,无不闻风丧胆。而中原那方‘且强弩之极,矢不能穿鲁缟;冲风之末,力不能漂鸿毛。‘这天下迟早是个‘乱‘字。想那上位之人也有自知,这才派来公主频繁和亲。"
一番讨好卖乖的言辞直说到那老脸老皮的穆青心坎里,她忍不住狂笑起来,声调中透露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