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真是个好人。我从柔然千里迢迢走了这么远的路,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好心肠的姑娘。”
贺兰破岳抖落满肩的风尘,行走起来飒飒有风。他一进门,看到几个女子抱作一团,诧异地问道:“怎么,我错过了什么好戏?”
他本以为那个扑在叶芳奴怀中的女子是常翩翩,等他走近,看清少女的模样,不禁脱口而出:“玉菟?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北魏?”
少女闻声肝胆俱裂,胆战心惊地回眸望着贺兰破岳,又猛然摇头道:“不,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你认错人了。好心的姑娘,我不能留在这儿。”
身形慌张,前言不搭后语,一切的一切反而是欲盖弥彰。她慌忙挣开叶芳奴的怀抱就要往门外逃。贺兰破岳展开双臂拦住她,急促道:“我不会认错。你就是玉菟。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叶芳奴打量着他们,心中不由得一冷,上前嗔怪道:“贺兰破岳,你吓着人家了。有什么话,上楼再说,这儿人多嘴杂。”
贺兰破岳再三追问,叶芳奴好言相劝,少女的心事藏也无处可藏。
她是郁久闾予成的小女儿玉菟公主,在篝火宴会上对贺兰破岳一见如故。若不是她多次暗中相助,贺兰破岳恐怕早就马革裹尸,死而后已。郁久闾予成死后,她的长兄成了新的柔然可汗,并毫不留情地将她驱逐出境。命若浮萍,又遇见了一伙杀人如麻的流匪,幸得生而一副好皮囊,他们留着她将她贩卖到了洛阳,这才有幸保全贱命一条。
她泪水如秋雨点滴到天明,别有一番动人心魄的哀怨。叶芳奴怜她疼她,只是她从玉菟的故事听出了另外一个故事。玉菟是爱慕着贺兰破岳的。满满的情意溢于言表,无法掩饰。
年少时,她也曾爱慕过一个男人。连心跳声都透露出她的爱意。
“你好好在这儿住着吧。以后洛阳就是你的家。”叶芳奴命人给她烧了些洗澡水,“你就随窈娘住在青衣沽酒吧。虽比不了往日,但是吃喝住行都不会亏待你的。”
本来想安排她与自己一同住的,但终究到底她不能忍受玉菟望着贺兰破岳的眼神。毕竟她已是贺兰破岳的结发妻子,无法忍受其他女人的觊觎。
收拾妥当后,叶芳奴与贺兰破岳携手回簪花小筑,秋风瑟瑟,人的背影也显得飘飘摇摇。贺兰破岳把她的手暖在掌心。犹豫了半天才坦白道:“其实,玉菟是喜欢我的。在柔然她想招我为驸马,但是我一口回绝了。我对你绝无二心。”
这颗七窍玲珑心才放下。被包在掌心的手微微一动,叶芳奴难得的调皮一笑:“你不怕我生气。迫害那位公主吗?”
贺兰破岳也笑了,月光照进他的眼睛,细碎的光芒在纤长的睫毛上绽放。
“你看起来冷冰冰的,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温柔善良。我第一次见你,就这么想。”
“什么叫看起来冷冰冰的?”
叶芳奴佯怒。加快脚下的步子,一路小跑起来,发髻的步摇相撞铮铮作响。贺兰破岳大呼不好,在背后跟随,拉拉她的衣袖。在她的肩膀上蹭蹭,像小狗似的撒娇,终于博得佳人一笑。
一片枯黄的叶子被夜风吹落,停留在黑暗的地面上,如一只孤舟。
秋天到了。月亮昏黄,月亮旁边的树叶也是昏黄。夜风来了,梧桐一阵瑟瑟发抖,下起一阵昏黄的雨滴。
玉菟躺在温暖滋润的浴盆中,热气腾腾,迷了她的眼,她干脆闭起眼睛回忆起与贺兰破岳相遇的起末。
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被他迷了眼。开始她好奇一个伤了父汗的敌人,怎么会被父汗奉为座上宾。她对男人的一切幻想都在他的身上一一成真,篝火晚会上,她围着他跳了一夜的舞,可是他只是微笑着看着她。眼神和他的大哥,父亲一样,没有任何的爱意。
她是沙漠中的沧海遗珠,她是戈壁中行走的花儿,她是柔然郁久闾部落最会唱歌的夜莺。他为何紧闭心扉,不让她飞进他的心里?
心中憋了一口气,就如驯服最刚烈的骏马,她耐心细心,对他予取予求。直到那一夜,她找遍了整个帐篷却再也找不到贺兰破岳的存在。长兄把她从贺兰破岳的帐篷中抓出来,怒号道:“是不是你和贺兰小贼里通外国?”
她否认。她不明白她对贺兰破岳的爱怎么成为了里通外国的证据。可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她。所有的族人都说是贺兰破岳害死了父汗,让父汗和叔王自相残杀。
那些曾把世间最美的称号加在她身上的人对她立刻翻了脸,走在路上也冲她吐唾沫,直到大哥把她像丧家之犬般赶出柔然。
热气熏得她泪水漫出眼眶,她将头沉进热水中,这样才教她不这么冷。
“姑娘,还要热水吗?”
窈娘在门外轻轻叩了叩门,她的心立刻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玉菟忙从浴盆中探出头来,软软地回答道:“窈娘,谢谢你了。这些水你留着用吧,我够了。”
“那好。”
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脚步渐行渐远,她的心才重新稳定下来。透过桌上的铜镜,她清楚地看见肩膀上的齿痕,猩红滚烫,如同被烧得发红的烙铁打上的一个个奴隶的印记。
在戈壁上,她游荡了一天,四处呼唤贺兰破岳。没等到爱人的出现,却引来一匹饿狼。他们是流窜在戈壁江边的羌族的残兵游勇,羌族向来有食人的习俗,在永和年间,曾食人无数,鲜血将整个戈壁滩都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