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你的错。于我而言,早一点醒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雨声敲击着青瓦的声音,叮叮咚咚,重复着单调的旋律。在彭城公主听来,冯润的声音静谧幽远,听不出什么感情。甚至是雨滴声也比她有感情。
既然冯润都表态了,她不便再说什么,又黯然坐下,头微微地低着。
“皇兄他是怎么了?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为何到了关键时刻却……却退缩了。”
冯润已经无泪可流,装作没听到似的,继续说道:“圣上造访冯府,我在此多有不便,他就让我先搬离冯府避避风头。以免碰面会平添麻烦。”
彭城公主轻咬着下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道:“是冯诞的主意,对不对?”
冯润的不回答已经给了她最明确的答案。一边是情郎,一边是好友,她进退维谷,稍微一动便是焦头烂额。又急又恼,实在不明白思政心中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冲自己的亲妹妹下手呢?
“我去跟他说!”
思虑片刻后,彭城公主毫不犹豫地起身,刚蹭过冯润,便被她牢牢抓住了手腕。
“不必了……我早就想逃出冯府了,这次正好称了我的意。”这一刻,冯润才知道“不必了”这三个字包含着多少无可奈何,多少言不由衷。
彭城公主轻轻抱住冯润,柔软的手掌拍拍她微冷的脸颊以示安慰。
“我可怜的阿润,你怎么和我一样可怜。”
冯润有些明白阴狠毒辣如同冯诞为何喜欢眼前这个女人了,彭城公主的确有与众不同的美丽,她的温柔宁和像一股清风,无所不入,任凭你是猛如烈火也好。任凭你是坚如磐石也好,终归在她的臂膀下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粉身碎骨。
与彭城公主话别后。冯润命云翘和荻月收拾好细软和银两,准备在约定好的地方与冯诞相见。连夜出冯府。
料峭的夜风钻进衣衫,她有些瑟瑟发抖,她就像一个被扫地出门的丧家之犬,毫无尊严,毫无价值。常氏拿着一个大包裹硬塞在她的手中,趁给她的时候,飞快地说了一句:“娘亲会接你回来的。”
可惜她已经不愿回来了。当她在静月庵的时候。她想尽一切办法要逃回洛阳,逃回冯府。当她回到洛阳冯府时,发现冯府不过是另一处静月庵。
若天地都是牢笼,她还能逃到哪儿去?
三人一同上了牛车。冯润坐在中间,云翘握住她的手,道:“小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啊?”
紧紧把冯润的手掌包在掌心,她微微冲手掌心呵着气。试图渡个她一丝热气。
“幸好有你们。”脱口而出的瞬间,冯润有些惊讶自己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荻月也握住她另一只手,信誓旦旦道:“小姐,你尽管去做你想要的事情吧。无论你做什么,都有我们陪着你。”
秋雨潜入夜。落在地上,润物无声。赶车人在外面挥着长鞭,蹄声哒哒地回响在寂静空旷的街道上,催的人昏昏欲睡。洛阳城的夜市因为这场秋雨停了,街道上连一个影子也没有。大概所有人都已经躺在温暖的床榻上入梦了吧。
牛车行走起来,微微摇晃,云翘靠在冯润的肩膀上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冯润睡意全无,直直地坐着,像是被小鬼勾去了魂魄,只剩一具躯壳。实际上她心里正千头万绪乱作一团,不知如何理清。
长路漫漫,何处才是夜晚的尽头?天亮了之后,明天的尽头又在哪里?
行走了约半个时辰,牛车才停下来。荻月一直假寐,牛车一停,她便叫醒云翘收拾行李。之后几日,她们定居在这家叫做“凡人居”的客栈。
虽然生活比不上冯府的阔绰奢侈,冯润却得了一个进出自如的好处。既然不缺银两,老板伙计就对她们笑脸相迎,差点当做活祖宗来拜了。床上铺的被子用的是最好的苏绣,一点不比宫廷敕造的逊色;桌上沏的茶加的是上好的西湖龙井,连泡茶的水用的也是五里之外的山泉水,喝起来倒也算是有几分滋味;就连洗脸用的水,也是由精心调试过了,不凉不热,刚刚好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视财如命的人。里里外外,事无巨细都伺候的妥妥当当,主仆几个人过得也是潇洒快活。
远离了冯府的烦心事,冯润夜里睡得相对安稳了些。一觉睡到三竿后,天色已大亮。房间恰巧朝着街边,街市上嘈杂的声音关也关不住,直直往屋里钻。
睁开眼的刹那,拓跋宏的那一句“不必了”又在耳边回响,她故地重游地回味了一下心痛的滋味。
他是在劝她该到此为止吗?
她明明与他只有一门之隔了。可是这道门却怎么恁地难以跨越,她恨不得打破它,砍碎它,烧毁它。只是,当她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听见的只有一句——不必了。
冯润重重叹了一口气,梳妆打扮一番后,与云翘、荻月携手下楼用早膳。荻月再三劝阻她,道:“小姐,这儿是客栈。人多口杂,万一遇见心怀不轨的人……”
冯润干脆地打断:“荻月你比我更清楚,那些在暗处盯着我的人是谁吧。”
云翘愣头愣脑地问道:“谁?有谁在盯着我们,我怎么没发现过呢。”
荻月心虚地转了一下眼睛,道:“夫人不放心,才派人来保护你。”
受过暗算太多,练就一身明察秋毫的本事。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会有所感应。冯润这几日总是注意到隔壁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