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介怀。我能体会妙莲姑娘的心情,常大哥把你与圣上的故事全部告诉了我。情到深处,所作所为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何况那夜的大祸是我引起的,就算妙莲姑娘杀了我,我也没有半点怨言。”
卢无意冲她爽朗一笑,那笑容灿若星辰,将她心灵黑暗的那一角照亮。若卢无意真的不肯原谅自己,她真的不知该如何自处。
幸而他的善解人意化解了冯润的心结,教她自在快活起来。
“我大哥冯诞去哪儿了?怎么一晚上不见他?”冯润四处找寻着冯诞的身影,均无所获。
卢无意想了想,道:“他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先回冯府了。估计明日就上山了。”
冯润苦思冥想也想不清楚冯诞的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现在是他除去她的最佳时机,他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让她心里很忐忑。他这样不动声色,像是潜伏在草丛中的蛇。以冯诞的为人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她遥望着明月,不知明日又将迎接什么样的危机。
明月如霜,在青瓦上凝结着一片皓白,光是望着就令人齿寒。一轮明晃晃的圆月从斗角飞檐中探出头,像是在窥视着偌大的冯府。
冯诞大步流星地走在庭院中,仰首时,不经意地瞥见明月上印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纳闷,脚步走的近了,他认出那个站在月亮里的人是他的四妹冯清。
原来她站在高高的屋顶上。今夜的月亮垂地特别低,看起来她就像藏在月亮里。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这么惹是生非。冯诞心中怒火中烧,却极力忍耐着,故作温柔地呼唤着:“清儿,快下来,危险!”
冯清瞧了他一眼,喊道:“我才不下来呢!你快上来!”
“真拿你没办法!”冯诞嘴角含笑,其实内心十分厌烦。若不是顾忌着她未来皇后的身份,他才懒得管她。
他看到屋檐旁靠着一个梯子。便轻捷地爬上去,与冯清并肩坐在一起。月光落在他的肩膀上,夜风吹乱他的墨色长发,有此良辰美景,二人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
他们心中都有各自思念的人。年幼时,彭城公主曾问过他,月亮到底是冷的还是热的。如果是冷的为何会发光?如果是热的为何离得它越近越冷?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回眸,彭城公主的脸与冯清的脸重合分离,他多么希望此刻坐在他身边的人是她。可是只是这么简单的心愿,不知道穷尽一生能不能实现。
冯诞瞬间清醒。他又恢复成平素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道:“清儿。圣上病倒的事情父亲大人已经告诉你了吧。明日你就和我一起启程去照顾圣上。在此艰难困顿的时期。你陪他一起度过,他一定一辈子都会记得你的好。”
冯润是他的心头大患。圣上本来对她就不能忘情,她被囚禁了三年,圣上就找了她三年。若不是圣上以为她死了,圣上也许会找上一辈子。她绝对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是长在冯清的凤冠上的荆棘,是冯家不能根除的毒瘤。若是教她重蒙圣宠,圣上也许会改立圣旨,教她登上后位也说不定,这样一来,站在冯润身后的常氏一定会平步青云,母凭子贵。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他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与其让常氏母女得势,不如由他来扶植冯清夺位。只可惜,自己与冯清兄妹的感情并不好。他与冯修的关系交恶不说,与冯清见面的次数也是少的可怜。冯清生性孤傲,是块磨不平棱角的顽石。根本不听他的话。
“我不去。我虽是庶出,从小也是娇生惯养,不懂得如何伺候别人。若是惹怒了圣上,岂不是让大哥的心血付诸东流?”冯清俯瞰着月色下的冯府,巨大的豪门府邸如同一座黑暗的洞穴,连月光也无法将它彻底照亮。
冯诞怒其不争,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对你的皇后之位虎视眈眈,只要你慢了一步,也许坐在上面的就另有其人了。”
冯清轻松地笑了一下,道:“若命中注定是属于我的,谁也抢不走;若我命中注定不属于我的,我怎么努力也不过是白费心血。我何必做无谓的挣扎呢?何况不是有大哥嘛!”
她回过头,扬起下巴,继续道:“这世间没有大哥做不到的事情,大哥站在我这一边,其他的竞争对手都有大哥替我一一铲除。我还畏惧什么呢?”
冯清真是恨极了眼前这个男人,跟他坐在一起空气都是稀薄的,直教人喘不过气来。她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挪到屋檐边,展开双臂,感受风来的方向。
“四小姐,你小心一点!”
庭院中的几个丫鬟吓得花容失色。若是冯清出了半点差错,他们被满门抄斩也不能抵消罪过。
夜风吹得她长袖舒展,翩翩飞舞。她觉得自己像是个提线木偶,冯诞教她向东,她便只能向东。
她偏不!
“清儿,不管你愿不愿意,明早你都得——”
冯诞还没把整句话说完,冯清便像一片落叶骤然从屋檐上飘落。屋檐下的丫鬟吓得忙把眼睛闭上,不敢看。素黛飞快地奔上去,平举着双手,想接住冯清。
没想到,冯清双手攀着屋檐,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转,像蝴蝶般轻飘飘的落地,毫发无伤地站在地上。冯诞惊得面无血色,也探出头来,向下察看冯清的情况。
“冯清,你疯了!”
冯清背对着他,挑衅似的扬眉,拍拍手,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飞来一朵乌云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