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火从胸膛一路烧到嗓子,所到之处绽开红艳的伤口。拓跋宏的身体是冰冷的,内脏却是燃着熊熊烈火。处在冰与火的交界,受着惊与喜的煎熬,身形已是不稳,为了心中的信念,他仍是紧握缰绳,在夜色茫茫中策马狂奔。
冯润与荻月小心翼翼地携手前进,竖起耳朵窥听着周围的声响。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像是下一刻就要从她们身上践踏过去。
她绝对不能死在这儿!极度恐惧之下,心中有个声音在尖叫。她应该守在拓跋宏身边的,她应该寸步不离他。眼下,他劫后余生,她却独向黄泉。
乌云蔽月,星沉大海,天上地下被黑暗融为一色,仿佛天地都不复存在。只有西风呼啸而过的刹那,风移影动,黑暗才波动,给这片死水般的世界以波澜。
荻月的手放在腰间的黑盒子上,只要树林中冲出一个人,她便毫不犹豫地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突然,从斜后方的树林中冲出一匹嘶鸣的红鬃马,来人身着一袭白衣,在墨色的林海间穿行犹如皓白的明月在雾霭中浮沉。
“嗖”的一声,如密雨般的银针向来人射去,打破这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此同时,荻月趁机从腰间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毒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敌人射去。
淬了毒的银针在夜色中发出幽幽蓝光,如烟花爆破幻化出光芒万千。拓跋宏一时之间睁不开眼睛,只好拼尽全力,从火烧火燎地喉咙中挤出几个字:
“阿润是你吗?”
乌云散去,皓月当空,撒下璀璨光辉,借给寂静无声的荒原一点星星之光。
拓跋宏的声音如穿堂风穿透冯润的整个灵魂,来人不是冯诞,是拓跋宏,是他来找她了!看到荻月已经放出杀招,她的整个灵魂已被风化为齑粉。
“荻月。不要!”
她惊声尖叫,脑海中一片空白。
透过月光,荻月也认出了来人是拓跋宏,只是银针已如离弦之箭形成天罗地网之势向他扑来,她虽想收手,却已回天乏术。她只能暗暗希望,拓跋宏能躲过这阵银针。
眼见银针如月光降落在拓跋宏脖子上的肌肤上,陡然他身形趔趄,从马上直直摔落了下来,银针全部没入身后的参天古树中的树干中。他竟因此而逃过一劫。
荻月顿时长舒一口气。
冯润飞身扑过去。将拓跋宏抱在膝上。拨走他发间的枯叶。他雪白的肌肤上渗出一道血痕。她抬首焦急的呼喊:“银针上是不是有毒?”
荻月上前一看,忙从袖中掏出几个瓷瓶,递给冯润道:“先给他吃解药。”
冯润赶忙给拓跋宏喂进口中,荻月继续道:“蓝色瓶子的药粉每天早晚各一次。喝上七天,就可以完全解毒。”
荻月这次真的下了死手了,没想到拓跋宏成了无辜受牵连之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于情于理,她都没有权利责备她。
算来算去,她只能责备自己。
一队人马举着火把从身后过来,火光融融照出周围千姿百态的枯枝。常笑书翻身下马,飞奔到冯润身边,冯诞紧随其后。
“他没事。”
冯润的手静静搭在拓跋宏的脸上。常笑书突突跳个不停的心才渐渐放慢了脚步。他大手一挥,身后的两名壮汉抬出竹编滑竿,将拓跋宏放在上面,便匆匆赶回山中草庐。
见他们走远,冯诞一把扼住冯润的喉咙。道:“冯润,你到底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我已经给过你机会,绝不会给你下一次!”
“大公子,这也是你最后一次将手放在小姐的脖子上。”荻月拿着毒针顶在他的脖子后方。
冷冷的触感悬在脖间,冯诞慢慢放开双手,嘲讽道:“我竟然忘了冯润身边有条非常会咬人的狗。”
“你何尝不是一只到处咬人的疯狗!”冯润冷眼睥睨着他,“一直是你对我穷追猛打,若不是念在骨肉亲情,我早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哦?”冯诞对她所说的话嗤之以鼻。
“我是冯家的女儿,今生今世,这一层身份至死不渝。我,冯润,向你发誓,在有生之年,我绝不会陷害冯清以取而代之,更不会做有损冯家利益的事。”冯润指天发誓,眼神有着前所未有的真诚。只可惜,她并不是冯润,发过的誓自然是不算的。
“若我不信呢?”
冯润不怒反笑,露出一副胜利者的表情:“这由不得你……从此刻开始,我的命运不再在你的掌握之中了。你信或不信,又能如何?”
冯诞恨恨望着她。这个女人的命总是出奇的好,不过他不信命。总有一天,他会叫她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元公子只是体力耗尽,并无大碍。”高怀觞诊完脉后,淡淡道。
拓跋宏搬到隔壁的厢房中,安安稳稳地睡着,并不知道身边的人对他的情况心急如焚。
冯诞向高怀觞致歉道:“这么晚还将你叫起来,真是对不住了。”
高怀觞默默摆摆手,转身离去。常笑书、冯诞心系于拓跋宏的安危,便不作挽留,任由他离去。一旁的冯润抬眸,见高怀觞的脸色十分不好,嘴唇也红的过分,像是染上了血。
“高大夫,你的唇上。”冯润指了指他的嘴唇,高怀觞尴尬地一摸,食指一片殷红,是方才咳出的血迹。
他心虚地转移视线,反手一擦,道:“没什么,是刚才吃的东西。”牵起一丝勉强的笑意,推开门便回房就寝了。
冯润也不再去理会,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