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的是什么?给我看看。”
烛影摇红,两人眼中的彼此都是柔情万种。就算冯润装作恼怒的样子也是分外可爱。
拓跋宏忙把那团东西塞进衣袖里,尴尬地笑道:“真的没什么。”他像是个偷吃糖的孩子被当场捉住。冯润不依不饶地继续钻到他身后,翻找着。
“到底是什么秘密啊!”
如此这般,冯润更加好奇了。
拓跋宏只好转变战术,起身将手中的秘密高高举起,以居高临下的优势暂时取得了胜利。冯润踮着脚尖,围着拓跋宏打转,却连指尖也碰不到,于是,懊恼地单手叉腰站在原地。
拓跋宏反而笑了,用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哄道:“快去睡吧,你休想在我手中拿走它。”
灵机一动,冯润突然趁机抱住拓跋宏的腰。她知道他最怕痒,尤其是腰上。拓跋宏顿时笑得喜笑颜开,拼命想要推开冯润,奈何她抱得更紧,像猫爪似的挠着他的痒穴。
“阿润,朕命令你放开朕。”
拓跋宏笑得眼泪快出来了,步步后退,冯润就步步紧逼。他不得已中只得搬出皇帝的架子。
冯润的声音又甜又粘,是新鲜蜂蜜的味道:“在宫外要叫你元公子的,是你告诉我的。现在怎么反悔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晚了。”
已退无可退,拓跋宏的腿碰到了床沿。前有追兵,后有猛虎,只有将计就计,反客为主。拓跋宏顺势倒下,两人顿时滚作一团。他本以为冯润会因此而撒手,没料到她真是有超乎想象的执着,趁他不注意便抢过了他手中的东西。
冯润连忙坐起身来,跑到烛火前照照东西的模样。
原来是个红衣娃娃,头发还没缝上,脸上也没有五官。有些吓人。这个娃娃周身的针脚乱的很,有粗有细,有藏有露,完全像出自一个五岁孩童的手。
“是不是很丑……”
既然已经被她看见了,拓跋宏也就不再抢夺,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方才看着不这么丑啊,现在看怎么这么吓人。”
冯润“噗嗤”一声笑出声,不假思索道:“这娃娃一点也不丑,它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的娃娃。”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会发光。
“小的时候。人家都有娃娃。只有我没有,因为人家都有娘,而我没有娘。所以我就自己给我自己做了个娃娃,就跟这个差不多。”冯润举起娃娃。与自己的脸贴在一起,冲着拓跋宏甜甜一笑,问道:“怎么样,像不像?”
拓跋宏的目光渐渐沉了下来。他怜爱地望着冯润,道:“阿润,我从来不知道,你有着这样的童年。我一直以为你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冯润这时才回过神来,她竟然不小心说漏了嘴,把林荷衣的往事说了出来。她掩饰道:“是我表达的意思不对。我的娘亲从不喜欢做女工,所以我才没有的。”
拓跋宏想起常氏妩媚多情的作态。笑道:“常姬看起来的确不是个会做女工的人。”
好歹是搪塞过去了,冯润忙转移拓跋宏的注意力,撒娇道:“这个娃娃的脸就由我来画,好不好?”
拓跋宏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道:“遵旨。”
鸟归巢。花入眠,青衣沽酒中万籁俱寂,偶来一阵琵琶声,虽是信手一弹,琴声清越如同玉石相撞,让听者心有戚戚。
叶芳奴用湿布擦拭着琵琶,厚厚的尘埃顿时烟消云散,露出琴身本来面目。手指触上琴弦的瞬间,她情不自禁地拨了一下。
她有多少年没弹琵琶了?
她的琵琶还是谢斐然教给她的。那年家破人亡,她独自一人逃到陌生小镇,饿了三天三夜,差点晕倒在街道上,是谢斐然救了她,并且给了她一个家。为了报答谢斐然,她便做了谢斐然的贴身侍女。长年累月的朝夕相对,她对谢斐然早就芳心暗许,谢斐然大江南北的各地跑,她便大江南北的各地追,她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一日,她鼓足勇气,向谢斐然表白,却被他婉言拒绝。骄傲矜持如她,用尽了前半生所有的勇气才敢说的一句,此后,再也无颜面对,便只身回到了北魏洛阳的簪花小筑,一呆就是一年。
一年后,她用竹林诗会的名义邀他回来,终于如她所愿,却没想到竟是一次终生难忘的生离死别。谢斐然的父亲谢朝宗是齐国的重臣,冒死进言被齐国皇帝流放边疆。谢斐然为了救父,一路快马加鞭回到齐国,等来的却是一具尸体。即使温文尔雅如谢斐然,他也不能淡然处之,丧父之痛让他完全丧失了理智,他行刺害死他父亲的豫章内史虞棕后,被人重伤,最后逃至北魏。
从那以后,他被众国通缉,颠沛流离,生似浮萍。后来,她险些被侮辱,后自行毁容,嫁予他人,花开花落,身不由己。
多少年过去了?
琴弦骤然断了,划破了她白皙的手指,鲜血滴在琴身上。很可惜,她再也弹不出那么好的琴声了。
一门之隔,贺兰破岳在门外想敲门,却还是停下了动作。多年过去了,他一步一步靠近她,走到最后才发现她的心中另有他人。她虽在他的身边,灵魂始终在别处,日日夜夜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明明答应过,等到时机一到,他便答应放她走。可是现在时机已到,他怎么舍不得了?
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贺兰破岳推开门,进了这间满是灰尘和蜘蛛网的旧阁楼。叶芳奴泪光闪闪,惊讶地望着他。
她眼角的那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