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些,冯润发现这匹马好像是拉着她和冯清那匹疯马,捡起落在地上的铜铃,上面沾着粘稠的血,又湿又冰。一阵心悸,手指一松,铜铃轻响,坠落在雪里,发出一声闷哼。
这匹疯马居然被吃得只剩骨头……抬起头,凝视着疯马的头骨眼眶空洞洞的,嘴部大张,露出仅剩的两排牙齿,似乎是刚正发出垂死的惨叫。冯润想起它仰头嘶鸣的威武神气的模样,前蹄腾空,结实紧绷的肌肉闪闪发亮,即使从高丽奔突至吐谷浑也不歇口气,有使不完的力气。
“嗷呜……”
狼嚎声在树林中响起,她方才的想象顷刻间烟消云散。如今,立在它面前的只有血淋淋的马骨,正如她此刻的命运。她拾取一些骨头包起来,随身带着,若有狼群靠近或许这些就是缓兵之计。
冯清高烧不退,甚至病得说起了胡话,花瓣般的嘴唇干燥的爆了皮,蜿蜒出数道沟壑。冯润不在,玉菟懒得再做戏,她收起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可怜模样,大步走到绑在树下的男人身边。
“昨夜我说的事,你可清楚了?”
男人一歪嘴道:“我的手脚能活动,却不太灵敏。等过了今日,就可以活动自如。不用你来说,那个毒妇的命我非取不可!”
冯润的直觉没错。这个杀手虽是玉菟求斛律斜来刺杀冯润的,他们二人却并未曾谋面。这几日朝夕相外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她苦无机会表明自己的身份。
后来,疯马将他们四人带到无人之境,她便想到了用歌词来传递信息。那日,她听见男人骂人的时候说的柔然语,就认定了他是柔然人。于是,她唱起了柔然的民歌,只是将歌词偷梁换柱,把自己想说的话都唱了出来。
“那个毛头小子你打算怎么办?他的功夫可不低。”男人始终忌惮着冯清的实力。“若想要除掉他,必须趁现在。”
玉菟冷笑一声,道:“不是我想除掉他,而是你想除掉他。你帮了我这个大忙,我自然会成全你。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要到什么时候?”男人急不可耐地反问。
“如果妙莲和他都死了,只有我活着回去,他们势必会怀疑我。他死不死对于我并无意义,而我不能为了他自断后路。”陡然,目光如炬。玉菟抬头紧盯着男人。“更何况。你有几成把握能杀掉妙莲?失败过一次的人,我无法全心全意地将身家性命交到你手上。”
男人从牙齿间逼出几个字:“这一次,我绝不会失手!”
“哈?”玉菟嗤之以鼻,一双媚眼轻飘飘地白了他一下。“像你们这种人哪一次不是这样说。我绝不打无把握之仗,所以我有第二手准备。你还记得吗,过会儿对三青该说些什么?”
最后一句,语气娇媚如同封住喉咙的蜂蜜,卡在嗓子中时刻有窒息的危险,却伴有甜蜜的快感。
男人惊讶于她的美丽,点头道:“你放心。”
玉菟解开男人的绳子,扶着男人走到冯清身旁。她蹲下身子,反复呼唤她的名字:“三青公子。三青公子……”
烧得昏天暗地,冯清撑起沉沉欲坠的眼皮,看到男人的脸令她顿时清醒了起来。
“谁给他解开绳子的!”冯清挣扎着站起来,有气无力,身体虚浮。还没站直又歪倒在雪地上。幸好积雪松软,她并未摔伤。
“是我。”玉菟又恢复了楚楚动人的神色,眼中含着的那滴泪衬得剪水双瞳如梦如幻,“方才他告诉了我不得了的秘密。”说完,飞快地示意了男人一眼。
男人蹲在冯清面前,皱起了浓密的眉毛,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杀手也有杀手的道义,若不是看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背信弃义,我绝不会说出事实的真相。”
冯清微微挑了挑眉毛,仿佛是在看一场好戏。但是她绝对猜不透会从他口中蹦出怎样荒诞不经的话:“我坦白派我来的杀手就是妙莲。”
“你胡说!”冯润毫不犹豫地反驳,“那晚遇袭的人明明是妙莲,怎么会有人派杀手来杀自己!若不是有人暗中给我消息让我帮助她,妙莲那天必死无疑。”
玉菟眼睛一亮。难怪妙莲这几次总是能逢凶化吉,原来真的背后有高人相助。看来她,也不是个心思单纯的人。
“我并没有胡说。”男人心平气和地说道,既然妙莲不在场,他有本事颠倒黑白,“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试问,你可知给你消息的人是谁?”
“我……”冯清一时语塞,按着太阳穴陷入了苦恼。她怎么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玉菟见男人的话有所见效,立刻向男人投向赞许的目光。
“你不知道,对吧?”男人了然于心地一笑,“那个信息是我给你的,因为妙莲要除掉的目标是你。”见到冯清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继续道,“她先教我想办法将你引入她的房间,再杀人灭口,这看似荒诞,不过是为了洗脱她的嫌疑。你看,到现在为止,你都不怀疑她,这一招难道不妙吗?”
冯清难以置信地摇头,道:“这不可能。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妙莲她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险?”
听见她如此贬低自己,男人有些不高兴,他清了清嗓子,道:“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对手,没动手之前,我和她都不知道。”
冯清沉默了,她的脑子是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特别是她正在生病。她是信任妙莲的,妙莲多次帮助她,还是她的老师,被困在冰天雪地里,依然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