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既出,满堂皆惊。
常笑书作为拓跋宏的心腹,与堂上的多数人都是旧相识,他们怎能坐视不管,任由他遭受如此酷刑?拓跋宏静等着有人主动站出来,替常笑书说话,只可惜,竟然连一个都没有。霎时,炎炎夏日里的穿堂风竟冷的刻骨。
“今日就到这里,众位爱卿现行退下,改日再叙。”拓跋宏扶额,他所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常笑书并非无过,但是多年来的忠肝义胆,赤子之心,他无法将他忠心耿耿的属下处以极刑。
谢斐然、常翩翩骑着马走在前面,窈娘乘着马车跟在后面。一路舟车劳顿,三人都有些疲惫不堪。
不知今日怎地平城的街道竟然空荡荡的,路旁的摊贩也少了不少。要是在往日,哪能让两匹马并排着走呢!常翩翩正有些纳闷,还是谢斐然眼尖,一眼看到远处有大批人群攒聚在一起,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气氛颇有些躁动不安。
“前面是京兆尹的府邸!”
常翩翩一夹马肚子,驰马过去,谢斐然也紧随其后。两人下了马,拼命往人群中间挤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满身都是大汗淋漓,才终于挤到第二排。
中间跪坐在一名老妇人,念念有词地瞧着木鱼,前面还摆放着几个牌匾,一排香烛,还有鸡鸭鱼肉等供品若干。
常翩翩凑近了身边的一个穿着蓝底白花的粗布衣裳的大婶,问道:“阿婶,这位大娘是在作甚啊?”
大婶打量了她一番,道:“你不是平城人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知道?”
“我是平城人,最近有些家里的事情去了趟洛阳。一回来,看到大家都围在这儿。这位大娘看起来是在祭拜什么人啊?有人去世了吗?”常翩翩细细数了数大娘面前摆着的排位,不多不少刚好四个。
“她啊,前村的阿玉婆。是个苦命的人儿。她的丈夫儿子都死了,她正在这儿祭拜她们家的小三儿呢!”
常翩翩叹了口气,问道:“这样啊……的确很命苦,她的三个儿子都是怎么死的啊?为何她要跪在京兆尹大人的门前呢?”
大婶显然对她这么多问题感到不耐烦。没好气道:“她的小三儿还没死呢!不过也快了!”
跪在地上的老妇人深深的冲面前的几个牌位拜了拜,抬起头来,满是皱纹的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谢斐然在一旁默默地听,听到这里也忍不住了,开口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大婶又瞧了一眼谢斐然,见他到这么个俊秀的青年,语气明显好了些,扭过头,冲他解释道:“咱们不是要和齐国要打仗了嘛,她的三儿子是当兵的。前几天刚走,准备去打仗。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先后都战死沙场,这次齐国率先知道了咱们的的计划,咱们魏国还有胜算?这不是要白白送死?可是这仗又不能不打……哎……”
“齐国和魏国要打仗?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常翩翩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整懵了,从窈娘被绑到现在才几日。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大事。
大婶显然对她的怀疑态度感到恼火,厌烦地翻了个白眼,身子离谢斐然离得更近了,怪声怪气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起初魏国的百姓也都不知道,都怪那个常笑书!”
常翩翩、谢斐然的心剧烈地一跳,震得整个胸膛都痛了。
“他身为北魏的臣子,居然与敌国奸细狼狈为奸。将咱们国家的秘密卖给齐国,不知要害的多少人枉死!皇帝还要保他,如果不把他活剐了,老娘心里的这口气咽不下!”她说的愤愤然,仿佛魏国已然被常笑书害的亡了国。
老妇人从无声哭泣,到小声呜咽。最后直接嚎啕大哭起来。她哆嗦着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黄色纸钱直接撒在半空中,纷纷扬扬的如雪花落在众人怀里。
不知为何,这薄薄的一张纸竟然压得常翩翩透不过起来,不能言说的绝望涌上心头。
“我罪无可恕。罪有应得……”常笑书在囚车里如是说。难道他们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也许,大哥不是有意出卖魏国,一定是那人用窈娘的生命来威胁他,他才逼不得已妥协的。
可是,无论出于任何理由,他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我那苦命的儿啊……”老妇人捶胸顿足,头发花白,眉眼间尽是岁月刻下的伤痕,“这一次必定又是有去无回,老婆子我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恁地苦命!”
这撕心裂肺的哀嚎生生逼出了众人的眼泪,常翩翩也不例外,她不仅为老妇人的悲惨命运而哭,更是为常笑书,为自己而哭。
“杀了那个卖国贼!今日的局面都是他造成的!”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大家都开始疯狂地发泄着自己的怨恨。
“这次出兵齐国万一死人了,都该算在常笑书的头上!”
“这种人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能一泄我心头之恨!“
“对呀!这个千古罪人应该被刻成石像立在碑林,接受世人的唾骂!让千世万世都引以为戒!”
常翩翩身旁的大婶也加入了队伍,破口大骂道:“难道他们当官的是人,我们老百姓就不是人,死了就白死啦!我们就跟他们闹,除非他们提着他的人头出来,不然我们是不会走的!”
常翩翩再也忍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她该怎么办?当仇恨劈头盖脸砸在她的脸上,她该怎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谢斐然凝望着她,满眼的心疼,将她紧紧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