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着海茵的声声惨叫,本来置身事外的冯润也惊得一身冷汗。
这个女人杀人如同丢弃一件破衣服,眉头也不皱一下。她明明隐忍至此,就算是小太子咬破了她的指尖,她也面不改色。那么今日这场戏又是做给谁看的呢?
“即便是往日哀家再宠爱的人,只要是办错了事情,哀家依然严惩不贷。”
太皇太后口中轻描淡写道,却依然慈祥的晃着身子,逗弄着怀里的小太子。
冯润站在一旁如临大敌,在她眼中小太子并不是躺在太皇太后的怀里,而是倒在太皇太后的手掌心,只要她稍加一用力,他就……她就不敢继续想象。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罗夫人托辞早早告退了。
走出万寿宫,就能逃离那片满园的夹竹桃香味。那香味极浓,极劲,极透,仿佛能钻入人的五脏六腑,然后将人置于掌控之中,教人欲罢不能。
这是权力的味道。
罗兰璧暗暗想道,连她门前的花都在明争暗斗,求生求死。而自己不正是那些花丛中的一朵么?
罗兰璧又似往日一般来到宣文堂,在殿前她整理好仪容,斟酌再三,才装作淡定自若地走进内室。
皇上果然正在其中读书,在旁侍候的宫女赶忙识趣地离去,罗兰璧悄无声息地鸠占鹊巢,为皇上开始研磨。皇上在专心致志地读书,头也不抬。不知研了多久,罗兰璧的胳膊也有些酸了,锤了锤肩膀,依旧坚持着。
“轻云研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极得罗夫人真传……”拓跋宏回眸一笑,罗夫人的心也在欢呼雀跃。
只是这笑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过早地枯萎了。
“罗夫人怎会在此?”
突如其来的冷淡,好像重重地打了她一巴掌。不!这一巴掌不是打在脸上,而是打在她的心上。
罗夫人的笑容也顷刻间僵在脸上,她低声道:“臣妾已经许久没见过皇上,所以今日才来此处,一解数日的相思之苦。”
没人看到衣袖下,她的手指正在微微发抖。
“既然见到了,罗夫人就快回宫去吧!朕读书,不喜欢有人在旁。”
皇上已经下了逐客令,可是好不容易能见到皇上,她怎能放过这一机会,即使他要杀了她,她也要奋力一搏。
“陛下难道忘了吗?以前陛下读书时,都是臣妾在旁伺候的?”她多么希望眼前这个男人能记取一点她往日的好处。
“以前的事情莫再提了——罗夫人还是快回吧!”
又是一巴掌,她的心彻底四分五裂。
“陛下——”她还欲做垂死的挣扎,没想到皇上兀地站起身来,脸色阴沉。
罗兰璧顿时缄默无声。
“朕曾给过你全部的信任,是你自己把它摔碎了。夫妻缘尽,莫再强求。”皇上合上手中的书,起身就要离去。
“不——陛下。”罗兰璧下意识地拉住皇上的袖子。
皇上回首敛眉横视,她只好万分不情愿地松手。她抛去往日所有尊严跪倒在他面前,泪流满面道:“陛下,臣妾会把那份摔碎的信任,一片一片地拼回去……陛下……”
“不必了,那些碎片再也拼不起来,早就随风而逝了……”
皇上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如果此刻她死在他面前,他就能够原谅她的话,她愿意现在就掏出她的心。只可惜,她知道即便如此做了,他也只会从她的尸体上跨过去,不会低头看一眼。
她嚎啕大哭起来,其实,摔碎的岂止是他的信任,还有她的心。那颗心在她的胸膛碎成一千片一万片,却还在顽强不息地跳动着,把这份痛传递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咚咚咚……
“皇上驾到——”
冯润百无聊赖地在灵泉殿前玩着九连环,已经拆过一遍又装上了一遍,这时,他才过来。她的心里是有几分懊恼的,只是几丈之外一听到他的脚步声,她的心就又重新跳起来。
“皇上——”冯润上前亲昵地挽过拓跋宏的手臂,拓跋宏却没有应答。这时,她才注意到他的脸色并不好。
她献宝似的搬出几本书,放在他的面前,道:“这是我四处托人找才找到的书呢!皇上快来看看吧!”
冯润一本一本摊开放在桌面上,有孙武的《孙子兵法》、黄石公的《三略》、韩非子的《孤愤》《五蠹》、李悝的《法经》、商鞅的《商君论》、董仲舒的《春秋繁露》等。
拓跋宏泛起一笑,只是这笑有几分心不在焉,道:“冯贵人费心了。”正欲翻阅,却被冯润牢牢护在怀中。
冯润边收拾边说道:“皇上还是去宣文堂再去看吧!皇上看书向来手不释卷,如果现在看起来,估计就不再理会臣妾了!”
这时,拓跋宏才发出爽朗的笑声。
长夜漫漫,细雨清风,树叶的剪影在皎白的窗户上姿态万千,好似一卷活动的水墨画。
这是一个极易安眠的雨夜,可不知为何,冯润发觉身侧的拓跋宏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前每当要发生什么大事的时候,拓跋宏总是睡不好,这一点林荷衣服侍他多年早就心中有数,看来这几日又有风波。
皇上背对着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是在哀愁,恼怒,担忧,抑或是自责?
冯润盯着他的后背,也紧紧的皱起了眉毛。
突然,拓跋宏下了床,站起身来,冯润赶忙把双目闭上,继续装作昏睡的状态。
拓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