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润许久才缓过神来,这时泪水无声地落下来,砸在地上碎成千片万片。像是抽干了所有力气似的,她一下子瘫在旁边的座椅上。
“贵人,荻月已经查清楚蛇窝到底在哪儿了。”荻月神不知鬼不觉地冒了出来,想必方才二人的对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噢——”冯润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还沉浸在悲痛中。
荻月走近了一步,跨到冯润的身侧,措辞严厉:“贵人遣退了身边的亲人,现在是准备一人等死吗?既然这样,奴婢这就收拾行李,另谋高就。”
冯润心中一惊,侧目望向荻月——这少女依然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就算她现在去收拾行李,冯润也不会感到吃惊。
“荻月,我可以相信你吗?”
冯润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说出心里话来,万一她拒绝了,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
荻月一愣,目光微澜,但很快被她克制住了。
“贵人当然可以相信奴婢,在入宫前,奴婢就对常夫人发誓,就算拼死也会保护贵人的周全。奴婢对您的忠诚,不比冯漪对您的少。”
冯润绽开一抹稍纵即逝的笑容,如同疾风暴雨中的纤细花枝,虽然看起来风一吹就断,但始终坚韧。
“荻月,你知道么,我很怕……我没有你那么坚强,你连蛇都不怕。这几天晚上我都睡得不好,整夜整夜的梦见那些蛇,外面的人说那些蛇会把我吃了,我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我还能相信谁……”
荻月居然破天荒地握住了冯润的手,尽管还是那副冷若冰霜模样,冯润却看到了那冰山之下的熔岩。
她的脸是冷的,手却是热的……
“那群蛇是从繁畦宫中跑出来的,但是奴婢并不确定昨夜的事情是否乃高照容所为。如果我们把事实的真相告诉罗兰璧,不知罗兰璧会如何处置。”
冯润对荻月口中的“我们”感到很高兴,顿时信心大振,道:“据我所知,罗兰璧讨厌高照容甚于讨厌我。只是……罗兰璧不是个会为了私心铤而走险的人,即使我们把它告诉罗兰璧,她也不会为了我为难高照容。而且,我总觉得这件事甚是蹊跷,似乎是有人在暗地里捣鬼,想让我与高照容鹬蚌相争。不过,高照容这几日一直躲在暗处,这可不像她本人的作风……”
“如果是另有苦衷呢?”荻月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这又何解?”冯润一愣。
“奴婢清晨遇见了云翘,云翘这个丫头竟无意中从高照容那儿拿到了这个……”荻月从荷包中掏出一片乌黑的碎片递给冯润。
冯润琢磨不透地拿过碎片,放在鼻下嗅了嗅。
荻月继续说道:“这是续断,有调利血脉,止血安胎之奇功。许多宫中的妃嫔怀孕了之后都会加这几味续断来保胎。如果奴婢没有猜错的话,这几日高照容不出现的原因,恐怕就在于此。”
冯润拍案而起,大喜道:“怪不得入宫这几日繁畦宫这么安静,居然没来灵泉殿挑事儿,原来是这个缘故。想必这个高照容在皇上出巡前就诊出孕情,为了能保住这个孩子,她把消息隐瞒住,来避避风头……”
她站起身子,转了几圈,道:“咱们终于找到了一线生机,这宫中还有什么比小皇子要诞生更大的事儿呢!”
“贵人想不想让高照容的孩子生下来?”
荻月一语惊醒梦中人,宛如一道霹雳击中了冯润,她不禁浑身颤抖。
想?她怎么会想!一个深爱丈夫的女人怎能让别的女人生下自己丈夫的孩子,可是她深处皇宫,她的丈夫是坐拥佳丽三千的帝王。她如果恨这个孩子的话,是不是也要恨她的父亲呢?
“如果贵人不想让高照容生下这个孩子,奴婢自然有办法做的干干净净,而且绝对不会查到贵人的头上。”荻月露出残忍的笑容,冯润看在眼里,心惊胆战。
荻月却想看看眼前这位冯贵人是不是像她娘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冯润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不必这么做……我还没可怜到这份上,要用这种办法来争宠。”
“罗夫人到——”
陈禄谄媚的声音大声响起,冯润赶忙坐下,荻月也悄无声息地站到一边。
罗兰璧气势汹汹、威仪非凡地步入内室,脸上似有怒容,一声不吭地落座到冯润对面。
“昨夜妹妹受惊了,罗兰璧的疏忽让妹妹遭此大难,罗兰璧也是心生愧疚,暗自懊恼……”半响,罗兰璧才吐出一句话来,脸上的怒容渐渐消了。
“我劝妹妹去看看风水,是不是灵泉殿与妹妹的八字不合,所以一搬来就接二连三的发生怪事,不如我去请些方士来做法,赶走那些看不见的脏东西……”
“姐姐费心了,妹妹向来不信鬼神之说,这东西向来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冯润示意云翘端茶倒水,讳莫如深道,“这些脏东西恐怕不是藏在妹妹的宫中,而是藏在其他的地方……”
罗兰璧心中一凛,道:“看样子妹妹已经查出些什么了,如果信得过我的话,不妨说出来,姐姐一定尽力为妹妹排忧解难。”
冯润犹豫了许久,正欲开口,又被罗兰璧打断。
“我知道妹妹对我有意见,但是此时此刻,我诚心的希望妹妹能够忘却往日的恩怨,与我一起抓出那些蛇虫鼠蚁,绝不能养虺成蛇。妹妹心中也有数,罗兰璧并不是来助妹妹一臂之力的,罗兰璧是来求妹妹的。太皇太后在出宫之前,把宫中的大小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