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你这样可是在唬人了!我看你们布庄也是京里有名气的老店,怎么也学外头不入流的店铺,压价欺负人?”一个青衣小帽、家仆打扮的男子急了,不顾周围顾客偷偷投来的目光,站在大堂中央扯着嗓子嚷嚷道。
被他扬着声音喊了半天的掌柜,似乎全没当一回事。他手里一边麻利地点着票子,一边头也不抬地道:“你去外面问一问,现在谁家还肯花四十两收一匹云锦?嘿嘿,你要是能找着这样的大头,哪轮得到你,我自己就抱着云锦找他收去!”
那家仆本来端着的肩膀儿,一听这话,忽然一下就泄了。——其实哪要这掌柜的说?他早已经将京城里大点的店铺都跑了一个遍——可是不过一夜之间,这些店家就像是约好了似的一反前态,竟没有一家对他手上的布匹感兴趣……
小一点的布庄,倒是肯开价,只是想要凑到太太要求的二、三千两,可是太难了!
就在他一脑门子热油汗的时候,一旁的掌柜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着他嘿嘿笑道:“——看你这样,也知道你了解了现在京里行情。不瞒你说,最近有一大笔货要进京,人人都只怕吃不下呢,哪里还会有闲钱买你这零散货!”
那家仆茫然了一会儿,终于什么也没说地走了。
连顾成卉也断没有想到孙氏的动作竟会这样快——隔天上午,橘白就带来了长青的消息:王三鲤子和他找的几个同行们,已经收到了孙氏放出的信儿了。果然正如顾成卉预料一般,孙氏打算出手几间商铺。
顾成卉顿时有一种终于将马赶进了围栏里的感觉——她当即笑道:“干得好!我也没想到竟能这样顺利……你把详细情况跟我说一说。”
“我爹说,这次太太出手的商铺在东城区鄱阳道上,位置不算上佳,有些僻静。好处是四间店铺连在一处,都是带了后院的。一般来说,王三鲤子负责给买卖两方牵线。最后按成交的价儿来抽成……”橘白显然是把信息都记在了一张小纸条上,一边看一边说。罢了笑道:“……姑娘有什么打算?我爹说,他去看了那几间铺子,用来做生意的话,只怕冷清了。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大毛病。”
这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孙氏为了填补亏空而卖掉的铺子,自然不会是繁华街区的上好地段。
顾成卉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沉吟了半响。不知怎么的,“冷清了”“有些僻静”这几句话始终在她脑海里缠绕不去,隐隐地带起了一个念头,竟叫她兴奋了起来——她当即一拍桌子道:“我要了!那四间店面我都要了!太太开价多少?”
“四间要价三千二百两。”橘白看了看纸条。道。
顾成卉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孙氏是看过自己的钱箱么!这个数儿也抓得太准了些……她定了定神,道:“若是按这个价儿成交,王三鲤子能拿多少?”
“他拿的是百二利,就是六十四两。”
顾成卉算了算,笑道:“叫他们把铺子压两天。然后再说有人愿意出两千银子。若是太太不同意,就再压几天,只说一时没有人愿意买。等太太连着问了两次以后,再开一个两千五的价儿,我估计差不多了——到时顶多添个一二百两罢。”
她一边说。橘白一边手下匆匆地记,尽量原封不动地将顾成卉的原话写下来了。看她写得差不多了,顾成卉吹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道:“让你爹对王三鲤子说,若是能按两千五成交,除了本来的抽成,我再给他一百两。可若是压不下价儿来,这件事就罢了——让他自己看着办!”
橘白“哎”了一声,晾干了墨,卷起纸便匆匆要出门。可还没走到门口呢,她忽然又停下了:“我真傻了!我这样一走了之,姑娘这儿可就没人伺候了。我这就去把忍冬叫来……”
不等身后顾成卉说话,橘白便已走进了院子。她四周打眼一看,不见忍冬;快步来到后罩房前,扬声喊了几句,可忍冬的房子里仍是静悄悄儿的,似乎没有人在。橘白忍不住了,快步走到许妈妈房里。
今日白天是细辛轮值,她正百无聊赖地做着绣活儿呢,见了橘白来顿时一喜。而橘白却顾不上与她多说,寒暄了一句,劈头就问:“你瞧见忍冬了没有?”
“我成日在屋子里,一直也没看见呀。”细辛一愣,忽然拍了一下手道:“是了!用中饭的时候,我好像瞧见她往院子外走来着。”
橘白满面狐疑地道:“姑娘又没给她派活儿……是去了哪儿了。”她扫了一眼,见许妈妈仍旧躺在床上,背朝着外,一动也不动,便道:“那我走了——我有事儿呢。你若见了她,叫她赶快去伺候姑娘,不然姑娘身边没有人了!”
细辛点点头。
才交代完了,没想到往院子外头走的时候,橘白与忍冬正好走了个照面儿。她当即埋怨道:“青天白日的,你是去了哪里?姑娘身边要你伺候呢。”
忍冬支支吾吾了几句,道了一声:“我知道了,这就去。你这是干什么去?”
这一句话顿时便将橘白的心思拉开了——姑娘派的活计,怎好随便说?当下她也含含糊糊地应付了几句,二人作了别,擦身而过。
进了院子,忍冬犹豫了一下,还是放缓了步子,来到顾成卉屋门口,轻声问道:“姑娘,我是忍冬。您现在要伺候的人不要?”
话音落了,屋里却还静静的,好像屋子主人没听见她的声音似的。忍冬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