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顾明松引见,顾成卉转过头来,笑着就向孟雪如行了个礼,“见过孟姐姐,我是顾家行五的成卉。”笑容明丽,容光焕发。
方才孟雪如初见着她时就愣了一下,此时已回过神来,温柔地说:“五妹妹好。五妹妹生得真好看,姐姐差点看住了去。”顾成卉轻轻一笑道:“姐姐哪里话!”,两个姑娘相视一笑,极有礼地在一处低声聊了几句闲话。
过了一会儿,顾家其余几个女儿也都到了,见过长辈后都纷纷与孟雪如见了礼厮见一番,又聚在一处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让人惊奇的是,三少爷顾明柏竟然也不期而至。顾明柏在府中一向是闲云野鹤一般,常常一缺席就是大半个月,就是他亲娘受了罚也没见他去看望过母亲——要不是顾成卉跟他斗过一次嘴,险些都要忘了这个哥哥。
眼看着顾明柏一摇一晃地进了门,混不经心地行了礼坐下,顾老爷顿时是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外人,张口骂了两句:“你这不成器的,日日在外头胡混,怎么今天不出门了?整日就知道和一些狐朋狗友晃荡!”
顾明柏早见堂中还有一个陌生的漂亮女子,不由觉得有些失了脸面,就辩解道:“儿子哪里是胡混呢,是有个朋友要开商铺,我这几日才忙着投些份子……日后做大了,也是一番产业。”
顾老爷懒得理会他,只让他上前见过了孟雪如,又做了一番介绍。顾三漫不在乎地跟孟雪如见过了礼,往孙氏身边走去。待站在了自己母亲身边,他就把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弯下了腰,好像带着点委屈似的说:“大哥去山东就领了这么一个女子回来,父亲还夸他。我做的是正经来钱的事,却劈头盖脸给我骂了一顿……”
孙氏听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却不好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顾七皱着眉头说道:“哥哥少说两句吧。如今娘要愁的事还少吗,你就别让她担心了。再者说你不过也就是挨了父亲两句话罢了,又值得这样抱怨!”
顾三眼一瞪:“娘的事,有一半多是你惹出来的,你倒有脸来教训我?”
顾七顿时受不住了,扁着嘴就要回敬他几句,却被孙氏低低一句:“都住口!”给截住了。两个子女闭了嘴,孙氏望着顾老爷与顾明松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心里就一阵阵来气,不由低声自言自语道:“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值得这样当命根子宠着……”
顾成卉看了看顾氏父子,又看了看离得老远的孙氏几人,没有说话。
顾府里的庶出姑娘,每逢年节之时是最清闲的,只要甩着手在一旁看着就行了。甭管外面门房处迎来送往,接拜帖上门薄的有多么热闹,按理来说顾成卉一概不用管,只等到除夕夜时,随着同辈兄长姐妹们一块去给长辈磕头拜年,再去花园子里头,吃上一个时辰的年夜宴便罢了。若有愿意回去歇着的,便回去睡觉;不愿意的,那是闹一个通宵也有的。
这是顾成卉穿过来的第一个新年,她找丫鬟打听了怎么过之后,不由感叹了一句:自己总算也可以这样悠悠哉哉地享一享福了!自然就开始期盼了起来。
到了除夕的早上,顾府就弥漫着一股又忙碌又兴奋的气氛来。请过了安,又不用上课,顾成卉带着橘白细辛两个丫鬟四处逛起了园子。主仆三人聊了一会儿,正是兴致勃勃的时候,橘白初来乍到还不清楚自家姑娘是个没有墨水的,拉着顾成卉就要她对一个对儿来。顾成卉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慢慢地说:“你瞧,人人都这样行色匆匆、又面带喜色,真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好得很,好得很。”
橘白半响无言,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又看看细辛小声地问:“……姑娘不会真要咱们把这个挂起来吧……”细辛也是一脸疑虑,眼珠子乱转,逗得顾成卉忍不住笑了一声。
顾大文盲又逛了半响,也觉得差不多了,就带着两个丫鬟准备打道回府。正走着,迎面正好遇见一行莺声燕语的姑娘们,一看打头那人十分眼熟,正是孟雪如。到底是寄人篱下怕触了别人霉头,孟雪如换下了那一身雪白的重孝,只穿了一身颜色极素淡的衣裙,一片乌鸦鸦的头发上连支簪子也没有戴。她今日没了泪颜,显得更是明眸皓齿,秀美动人。
孟雪如正在跟几个丫鬟说话,见了顾成卉绽出了一个笑容道:“在这里遇见了五妹妹,可真是巧!”顾成卉对她也并无恶感,就招呼道:“孟姐姐这是去哪儿啊?”
孟雪如说道:“不过是刚刚住进来,请几个丫鬟带着我走一走,免得日后不熟悉乱闯了。五妹妹这是?”
顾成卉就皱了皱鼻子,摆出一个小女孩儿似的样子来笑说:“全府就我一个闲得没事,出来逛了逛,这不就要回去了。”
“五妹妹是跟老太太住在一块儿吧,真是好福气,能时时在老太太身边伺候。那我就不耽搁你了,若得了空,便与六妹妹到我重荷院里寻我玩儿吧。你也知道,我是不好随便乱出门的……”孟雪如拉了顾成卉的手,极诚恳地说。
顾成卉微微一笑应了,又说了几句闲话,二人就各自道辞别过。等孟雪如走得远了,她面上的笑才渐渐地淡了去,就好像是雪化去了,露出了下面坚硬冰凉的石头。
橘白还有一点不解,细辛想了想忽然说道:“这位孟姑娘,来了不过一日,府里的情况倒是打听得挺清楚的。”
顾成卉淡淡地说:“何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