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松早就哭笑不得了,忙又向顾成卉深深行礼道:“是大哥的不是,带了这蠢笨家伙来扰妹妹清净,大哥下回定给你赔罪。”说罢就不由分说地拽住许世岚的一只袖子,拉着他便要往外走。
许世岚仓促间脚步虽跟上了,但他却又扭头朝顾成卉一笑,唇红齿白,亮眼耀人:“那我走了,一会儿你再给我解惑……”
——总算这个没有正形儿的公子哥还有点常识。没有把听来的话大声嚷嚷出来!顾成卉原地行了个礼。望着两人穿过青石漫地的庭院,出了二扇朱红门,再看不见了,她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转身进屋。忍冬和半夏对视一眼,也都跟了上去。
因天气暖了,厚厚塞棉的门帘子早已撤了下去,换上了丝珠串成的珠帘。伸手撩开,丝珠相撞,顿时发出轻轻的悦耳的声响。顾成卉进了屋。深深呼吸了一次,觉得自己满肺腑都是三匀香轻妙的香气了。她的精神这才松缓了许多,以手扶额道:“这一日怎么这样的长啊……”
忍冬声音放得轻轻地:“姑娘定是累了,要不要再歇一会儿?”顾成卉使劲揉了揉眼:“还歇什么呢,一会儿祖母必定是要遣人来叫的。我且等着吧!”
许夫人对她有大恩不说,对老夫人也有相助之义,如今许夫人的公子来了,怎么会不叫她这个孙女去拜见?
果然过不多时就有人来报说老夫人请她过去。顾成卉重新理了理装容。又加了一副碧绿绿的翡翠珠坠儿挂在耳上,镇定了一下心绪,便往正屋去了。
顾府孙儿辈的男丁本就极少,顾明柏又是一个时常在外混的,与府中家人都不大近。因此老夫人今日见到两个姿容俊逸的少年,便显得十分开怀。顾成卉迈步进屋的时候,只见老夫人在上首太师椅上坐了,顾明松、许世岚紧挨着坐在下首,老夫人正拉着许世岚直叹道:“——倘若你也是我的孙儿便好了。许夫人真是个有福气的!”
顾成卉等祖母感叹完了,这才笑着道了一声“祖母。”见她来了,老夫人笑容就更大了一些,朝她招手道:“五丫头,来,见见许家夫人的公子!”
许世岚也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副“你瞧,我们这不是又见面了吗”的表情。只是方才他那股又轻佻又fēng_liú的形意全收了起来,只余下了一派平易亲人的态度。顾明松面色稍稍有些尴尬,只看着顾成卉苦笑了一下。
想来先去找她也是这位许公子的主意了。就是叫人给撵了出来,拜见老夫人的时候也大还可以再见上一面……顾成卉心里有了推测,不禁有点纳罕这许世岚为何对她如此感兴趣。她面上不露声色,微微笑着行了一个礼,算是见过了外客。
虽说长辈在场,小辈之间的男女大防就可以稍微松散些,但顾成卉坐下以后仍低了头一言不发,只任他们去说话。许世岚瞟了她一眼,见她一副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模样,就扬起了一脸笑意来,对老夫人和顾明松说道:“……说起来,皇爷最近也是事务太繁忙些,这不,昨天又闹出来说,西北边境上又有前朝余孽死灰复燃的迹象了。”
许世岚很受他姨母陈昭妃的宠爱,就是连皇上也是多有赞赏,因此说起朝堂事和宫中那位来,语气也是亲近又随便的。顾成卉虽不知道他可有官职功名在身,但就从“皇爷”二字中也能推测出来一些。
老夫人听了,“嗳哟”了一声,忙问道:“这消息连我儿也还不知道呢!可是确实的?”
许世岚应道:“顾大人不知也是有的,昨儿晚上才从西北防线上加急传过来,想来这两日差不多朝中就要传开了。”从这话音来判断,倒像是身上有官职的,不全是靠了姨母——顾成卉正思衬着,老夫人就长出了口气说:“年纪像你这样轻,就成了御前带刀侍卫,还这么得皇上青眼,将来前途必是不可限量了。”
顾明松也赞叹着应了几声。许世岚笑着谦虚了两句,忽然叹了一声,说道:“兹事体大,这件事一出来,其他的都要放一放了。连前阵子孙大人提出来改铸新币一事,都没有了下文……”
老夫人和顾成卉都不由精神一震,知道这才是今天的戏肉。
顾明松对孙家背后使力一事只隐隐约约知道一点风声,此时见了祖母脸色,也一时不知道怎么答话才好。许世岚双眉一挑,眼睛就望向了顾成卉说:“——想来孙大人和他两个儿子,都还要于此事上再使把劲的。”
这是就給老夫人一系明明白白的提示了。
按说入宫一事,许夫人虽与顾成卉合作了,却是因为各取所需。如今事了,依然这样照顾提醒,顾成卉只觉十分感激。她清丽的面上浮起一点笑意来,微微地冲许世岚点了点头。许世岚见了,忽然笑容又深了许多,啪地打开扇子,轻轻在胸口摇了两下。
一方有心提点,一方心存感激,堂上几人又聊了一会子话,宾主尽欢。许世岚见耽搁的时候不短了,便起身告了辞,与顾明松一道又回了前院。顾成卉也向祖母行了礼,便自回了院子。
待人都走了,正屋里不免显得有些冷清。许妈妈带着一个小丫头,将茶盏、点心碟子都收了起来,又换了香。老夫人见了,就笑她道:“多少年的老人了,还做出这样事必躬亲的样子来,倒好像我不给你小丫头使唤似的。”
许妈妈笑道:“给您做事,我向来愿意亲力亲为。”
老夫人听了,也就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