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绿油油的大袍子,袍子上绣着夸张的蛮兽,图案之艳丽令花柳巷的姑娘们自叹不如,还戴着一顶造型夸张的大帽子,估计是今年娲神国时兴的款式,远看活像一只痰盂倒扣在头顶上。
这只绿头蝇身后还跟着两个书童模样的下人,背着沉甸甸的两大包行李,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一到地方,书童就忙着给绿头蝇扫灰铺坐垫,而他还没坐定,远远地就看着一个胖胖的南瓜般的小贩朝这里走来。
绿头蝇倒没有看不起劳动人民,大老远就吆喝开了:“傻子,你怎么不去买假度牒?这可比过瘴岭舒服多啦!”
那小贩四十来岁,一身姜黄布衫,嘿嘿笑了两声:“这不,犯了点事嘛。”
绿头蝇立刻大感亲近,道:“唉,谁不是呢!我爹偏要让我走这瘴岭,下人也只许带两个,这不是要逼死我嘛!对了,我叫吕巢。”
小贩连连作揖还礼:“小人黄老四,见过吕公子。”
“好说好说,”吕巢吩咐书童,“给黄四爷拿只坐垫过来!”
他们二人便聊开了,吕巢是个破喇叭嘴,不消一会儿功夫便把他那点家底抖落得差不多,无外乎父亲是个小官,他这不孝子调戏了姑娘,那姑娘脸皮也嫌薄一些,吕巢就掐了她一把胳膊,转脸人就上吊了。姑娘家是平头百姓,但拦不住人家也有个当官的表亲,一来二去,老子只能把儿子发配到天蛮国去投奔七舅姥爷什么的。
陆沉明倒是注意那小贩黄老四多一些,这个人表面上一团和气,和吕巢有说有笑,但真实的信息一个字也没漏出来。陆沉明看他那只裹得严严实实的油布口袋,心想这里面有些什么还真说不好。
而那吕巢,明面上和黄老四侃大山,一双小眼睛却总是不安分地瞄那对母女,在女孩儿的脸上溜了好几个来回,却苦于母女俩都刻意离他们远远的,正眼也不瞧他一下,而无处搭讪。
陆沉明知道,一个团队最怕就是有这种嘴碎人怂又不安分的,往往挑起事端,心道到时候离这小子远点,省的惹出一身sao来。
过了一会儿,吕巢到底按捺不住,高声唤小童拿了一叠酥饼出来,硬是分给黄老四几个,自己一转身,涎着脸终于朝那对母女去了。陆沉明瞄了一眼黄老四,发现他笑呵呵地把酥饼包了起来,一口也没吃。
这等戒备心,陆沉明心道,这黄老四可不像个普通小贩。
不出陆沉明意料,吕巢果然在母女俩那碰了一鼻子灰,不等他走近,母女二人扭头便走,到另一棵树下坐了。吕巢厚着脸皮往前走,母女俩作势起身又要挪地。
陆沉明不禁莞尔,这母女俩脾气也够倔的。
吕巢仍不死心,指着手里酥饼道:“小生可没有别的意思,大家相遇就是个缘分,这酥饼可好吃得很——”
一颗小石头将他的帽子打歪了,褐se皮肤的姑娘用她鹿一样漂亮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吕巢。
陆沉明心下叹道:这样就错了,一个漂亮的姑娘无论对恶棍做什么,都会被理解为**的。
果然,吕巢简直乐得心花怒放,他捡起那颗石头,令人寒毛倒竖地抚摸了好几下,将石头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
那姑娘身上有一种印第安公主般的原始之美,她发怒的时候这种野xing简直令吕巢神魂颠倒。
他笑了笑,从袖子里拿出一把折扇,哗啦一声打开,只见绿se的底子上画着恶俗的大花朵,陆沉明心下一凛:这扇子是幻引!
然而陆沉明刚迈出一只脚,只听哐当一声响,几人都惊得回过头去,树林外站着一个彪形大汉,身高足有两米,虎背熊腰,脸上有三道交错的疤痕。即便是这萧瑟秋天,也只穿着兽皮坎肩和皮裤,露出虬结的臂肌,一块一块都像钢弹一样。
而那发出响动的,则是一把怕有三四十斤的大铜索,栓在一挂粗铁链上,链子的另一头捏在大汉手里。
“还以为官府的人呢,吓死本公子了。”
吕巢抚着小心肝,转头对母女道:“没事没事,一看就知道和咱们是一路的,要不你们过来坐,咱们一处认识了,彼此说笑,也热闹些嘛!”
见母女不动,吕巢便对大汉道:“这位英雄贵姓?看你的打扮,是位武者吧,看把小娘子吓的。”
陆沉明看着那条骇人的大铁链,心道这大汉少说也是龙树中阶的上将层次,只有到了这一阶,武者才有挑选兵器的实力。不过拿把铁链来当武器还真有点匪夷所思,更别提那把沉甸甸的大锁,这大汉来历定不寻常。
吕巢上前套近乎,那大汉将铁锁往身上一甩,嘭地打在厚实的背上,竟然浑然不觉,径直从吕巢面前走过,看也不看他。倒是状似不经意地朝陆沉明藏身处投来一瞥。
吕巢冷笑一声:“哼,有本事也不找渡老了,在本公子面前装什么大头蒜!”
大汉亦是恍若未闻。
陆沉明见吕巢折扇一抖,又要去招惹那母女,便咳嗽一声:“咳,渡老还没到?”
陆沉明假装一脸惊讶地走了出去,心中暗自庆幸把州府官兵全拖进了宗祠里面。
“怪物啊!”吕巢毫无心理准备看见一个满脸伤疤的东西朝自己走来,当即吓得要尿裤子。连那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也定定地望着陆沉明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了头去。
“你是哪来的野孩子?”吕巢正受了窝囊气无处发泄,又受了陆沉明的惊吓,“去去去,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