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啦,你别操心我!”温利容双手拄着膝盖,一阵大喘气之后,努力直起腰来。
“对不起。”
内容一模一样的话,在同一时刻,从两个完全不同的家伙口中说出来,顿时引起了奇异的共鸣。
仿佛人生中的某段经历与之前重合了一般,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李娟看着不远处的蒲苇,蒲苇不敢看她。
她从对方闪烁的眼神中察觉了什么,却只想告诉对方,“爱就是爱,暗恋也是,没什么好遮掩的,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利。”
“干嘛啊,你们?”温利容左右瞧了一眼,直想笑,奈何比赛迅速归于激烈,没有时间来细细品味了。
那就下来再说吧。
五分钟后。
温利容倒地一个滑铲解除了边路威胁,结果却吃到一张黄牌。
她已经抽筋了,场边的替补队员正在准备换下她。由于位置刚好在教练席这一侧,她听到了马园安的声音。
“别勉强,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提醒有些奇怪,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主教练该做的事情,内容也不像是一个主教练该说的话。
只有懂的人,才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她好强,不服输,她认死理,撞破头都不肯后退。
这种时候,没有得到她的同意,她会记恨一辈子!
恨别人,恨自己,恨命运。
在马园安的心中,她们比冠军,比世界冠军更重要。
仅此而已。
“听人劝吃饱饭,滚蛋吧,瓜小容。”
李娟一副没良心的笑容,说着没良心的话。
“我想笑着送你,不想哭。”
温利容也笑,旋又嘴咧起,直吸冷气。
她没哭,有人却忍不住了。
蒲苇把目光转开,任凭泪水洒落。
“出息,瞧你那点出息!”
孙纹的声音由远及近,在泪人儿耳边响起。
蒲苇脖子梗起,脸别过,直直地瞧着看台。
距离太远,看不到希望在哪。
“眼睛看不到的话,用心去感受。”
孙纹的声音放缓,轻飘飘地响起,听起来有些不负责任。
蒲苇只觉心中某个地方开始一触即溃。
“怎么办,娟姐要是走了,他……”
“他在你心中活着,就行了。”
“嗯。”
换人没有马上出现,温利容咬牙站了起来,朝马园安挥了挥手。
美国队显然闻着机会来临前的美妙气味了,右路攻势更猛。
比赛时间进入了常规换人点,两边却都没有任何调整。仿佛笃定会有加时赛一般,双方都把换人调整的时间延后,等待更清晰的信号升起。
决赛无名局,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美国队居然要在裁判的帮助下,才能扳回比分,而且扳回比分后猛攻了二十分钟依然无法改写比分,中国姑娘们的韧劲儿远远超出了她们的想象。
这样的对手激起了她们的血性,随着时间迅速流逝,她们的动作开始变大,比赛也变得有些支离破碎。
已经当了一次主角的裁判没敢继续用主场哨来影响比赛,到了这个时间段,所有的放大镜都开始聚焦,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
比赛第70分钟,又一次攻防大战中。
地点依然在右路,美国队拼死想打开缺口的地方。
她们在之前的十分钟左右时间里,看出了对方的弱点,却没能很好地利用这一点,反而因为急于求成浪费了几次进攻机会。这一次她们吸取教训,在右路反复倒脚,想通过皮球的快速转移来耗干对手的体力。
温利容没有别的选择,她的位置注定了被戏耍的命。她的体力早已到了尽头,支撑她的不是为国争光的荣耀,也不是虚无飘渺的主席问候,她的脑袋里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这一路,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一直以来,她没有爱情,亲情也遥远的让人难以寄托,她只有友情,但她觉得只有友情也不错,至少没有那么多烦恼。
身为女人,她没有尤墨那种包容天下的胸襟,好在她有自知之明,她不想当民族英雄,她只想让身后的家伙笑着离开。
她不觉得自己在奉献什么,她觉得正是因为身后的家伙存在,她才能在这条道路上走到今天这种高度。
她觉得幸福,她要用行动来为离别划上圆满的句号!
双腿已经不听使唤,她于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滚动着的黑白精灵上。
不去想,它们就不会抗议了罢。
别激动,时间还早;别激动,机会还多;别激动,对手还没有别无选择......
她做到了,她终于在提醒了自己无数次之后,没有激动!
比赛第71分钟,温利容左路大禁区外断球成功,衔枚疾进!
所有人都楞住了。
甚至包括她的队友们都想不明白,一个已经双腿抽筋的家伙,如何能在长达一分钟的折返跑之后,还能断球,还能带球向前!
或许只有看台上高座的那个家伙,能够感同身受。
“马克离开的时候,就是这样。”
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知道别人理解不了。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所以要把离别,变成美好的祝福。
.....
稍显沉默的气氛中,美国队员没有被吓住,她们迅速集结,包围了对手。
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温利容身体一转,双腿灵活的不可思议,左右脚来回一碰,皮球已经敲给了过来接应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