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绝对称上不英俊的脸。
却很清秀,面庞白皙。墨黑的长眉,清亮的眼眸,鼻直口阔。最让张四娘意外的是,他的穿着打扮一点不像一个掌柜的,反倒像是一个跑堂的。清灰色的衣袍,一边撩起掖进腰带,露出玄色的长裤,黑色的布靴。
显然张四娘并没有弄错,眼前的这位确是周正。除了从前她对他留有的精明的印象外,发现他还是实干型的老板。
“嗯,看清了。”四娘点了下头,冲他笑道。
“那……”他的目光胶着在她的脸上。
四娘想起昨晚他的话,有些心慌,故意忽略他的话,向宋氏走过去,“娘,这回我一个人去得月楼,你该放心了吧。周大哥长什么样,我也看清了。保准不会认错人呢。”
“你这孩子,说风就是雨的。你即便眼能看得到,娘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出门。往后还是让大山跟着你稳妥些。”
宋氏的话音刚落,一个高壮的少年跑进了医馆,他朝四娘上下打量了下,“四娘,你的眼睛看得见了?”
那少年长得又黑又壮,短打的衣裤,手里握着马鞭,一笑便露出白牙,“你是大山哥?我听得出你的声音。”
大山忙点点头,笑着挠挠头,道:“嗯,我是王大山。你的眼睛都好利索了吧?那咱们快点回去了,家里的人都知道了这好消息。你姥娘在家里给你做好吃的呢。”
大山一股气把话都说完,看着四娘笑嘻嘻地瞧他笑,脸攸地一下涨得通红,好在他人长得黑些,不仔细看倒也看不清楚。
“已经好多了。不过,还有些看不清楚人,郎中说了,让我以继续治,应该会好的。”张四娘笑道。
这下真的能看到了。让张四娘很是振奋。
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显得不同以往。长久来以困扰在她心头的恐惧与彷徨,随之消失殆尽。
大山高兴得只顾着点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医馆小童将药包好,交给宋氏。
“那……”张四娘对着周正福了一礼,“周大哥,我与娘先回家去了。等我眼睛好了,我还有事要与你商量。到时再来找你。”
周正点头,抬眸凝视着她。“好!”
清亮的眼眸好似两团火焰,要把那个“好”字烙印在张四娘的心底。
张四娘怔了下,她的眼睛视物不清,为什么会看得见他那双清亮的眼睛?
“哦,那你留步,不必送我。”
她做事不喜欢黏糊,更不喜欢那些形式上的东西。
她也知道这是古代,讲究的就是礼仪,但她没有把周正当外人,对于将来有可能成为长久的生意伙伴的人。她希望他能了解自己的脾气以及处事方法。
这样相互契合下来,合作之事才会顺利。
她所说的话,做的事,在她眼睛复明后,只会比从前更为大胆。仿佛给她插上了翅膀。任她肆意的飞翔。
她摩拳擦掌,对未来充满期待,跃跃欲试。
对于张四娘像个小大人似的表现,周正抿了抿嘴角,好似要笑,却又完全看不出来。
张四娘对他摆摆手就上了驴车。
周正“乖乖地”站在医馆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去。
驴车刚过吊水桥,村道上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与宋家走得比较亲近的村人,都站在宋家食杂店门口等着,见驴车进了村口,江婶子朝屋子喊,你外孙女儿回来了。
村民淳朴而善良,将驴车围住,对四娘嘘寒问暖。
江婶子扶着宋王氏挤进人群,颤着声喊了句:“四娘!”
立刻,张四娘就看到了一个年老版的宋氏。
清瘦的身子,花白的头发,嘴角及额头上显露出些许皱纹。
“姥娘,我能看到了。”张四娘伏在她的怀里,低语道。
宋王氏又是流泪又是笑,“好,老天爷开眼,善待咱家的四娘。走,跟姥娘回家去。”
她看到亲邻们,又喊道,“都别愣着,走,都到咱家喝这杯喜酒去。”
这杯酒,是一定要喝的。
江婶子在院子早已摆好了杯子,碗,还有一大坛酒。
说是往屋子里吃饭喝酒去,可哪里会有人真的去,大家来了就是凑个热闹,给宋王氏道喜。喝上这一杯,或一碗酒,宋家的心意到了,没有人会挑这种理。
江婶子不是外人,宋氏与她一起招呼乡邻。
大山喝了一碗酒,也回家去了。
宋王氏牵着张四娘的手,进了屋子里,两人坐在炕上,彼此对望着,怎么也看不够。
张四娘回到村子里,回到宋家的这个小茅屋里,才知道宋家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
眼盲时,有些情景都是靠着自己的想象,知道也苦,也穷,却是不知道,竟是这般苦,这般穷。
那剥落的砖墙,掉了岔儿的碗,简陋的桌椅,还有那一铺短小的炕……
真是难为这个老人独自过了这么多年了。
她握住宋王氏的手,“姥娘,咱们的苦日子到头了。您老等着住新房享清福吧。”
宋王氏眼中含泪,重重地点头,“姥娘信你。咱们的苦日子真的是到头了。”
待宋家三口吃过饭,刘成闻讯过来了。
他检查了四娘的眼睛,又看了马郎中的药方,“嗯,就按他的方子来。除了热敷之外,我再帮你继续按摩穴道。”
张四娘应了一声,她绝对信任刘成。如果没有他之前的治疗,也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多谢姑夫。”张四娘笑嘻嘻地对他一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