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空不知几时阴沉了下来,黑鸦鸦的一片,瞧着似乎很快又有一场大雨要来临了。但头顶上的天空却还十分明亮,只是透着压抑,蜻蜓在四周飞来飞去。一丝风都没有。
本不是该出门的天气,但三人确实没有再逗留下去的必要,都同意马上起程,路上若不耽搁,四个时辰后便能回到镇上。
阿茂说这话时,特意看向四娘,生怕她造次。
明天就是镇上大集的日子。若是明天走的话,元娘怕梁子等得急了。自然把目光也投向四娘。
她只得表态。说绝不会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四个时辰合现在的八个小时,在颠簸疾行的马车里,实在是种煎熬。
四娘这边一点头,阿茂立刻套上马车载着姐妹两人便往镇上去。临上车时,他买了一些干粮准备在路上吃。
快马扬鞭,路途行了三分之一时,倾盆的大雨就淋了下来,阿茂将备好的蓑衣斗笠穿戴好,一刻未停地赶回了镇上。
周正在檐下看着雨势渐小,紧锁的眉头轻展。偶尔将视线投到不远处的灶间门口,隐隐约约可见毛若惜瘦高纤细的身影。她正在灶上忙活,亲自下厨做晚饭。没想到她这样一个娇滴滴地小姐做起家事来也很利索,只是不知道厨艺如何。
毛若惜尝了陶锅里的冬瓜羊肉,觉得味儿淡了些。添了点盐,又盖上了锅盖,打算再熬一会儿,接着转头去看米饭锅,已经可以收火了。灶边摆放着三四碟子切好的肉丝、瓜条、青菜和鱼块以及姜葱蒜等物,只等饭好了就可以下锅。
她探头望向正屋方向,两眼正好对上周正,愣了一愣,朝他微微一笑,羞涩地退回到灶间里。
周正微微笑了笑,又将目光望向天空,风卷着乌云已吹走大半阴霾,西边的天空渐渐亮白起来。不知,四娘他们会不会回来?若会回来,这么大的雨,会不会淋雨生病。
他正打算吩咐秀儿去亲自煮一锅姜汤来,不管人今天回不回来,他都先备下。忽然听到身侧有脚步声传来,转头望去,原来是陈掌事。
他便问:“如何?病得重么?”
陈掌事沉吟道:“确实不轻,应该是当年的那场大病,病后却失于调养,多年下来,已是顽疾,加上她平日思虑过重,耗费心神……”顿了顿,又有些犹疑,“虽说从脉相上看。她这半年里一直用着马郎中的药,药也还算对症,但不知为何,身子恢复得很缓慢……”
周正叹息:“她终究是年岁大了,都说不让她劳神忧思,她偏什么也不听。拿自己个儿的身子开玩笑……唉……你也瞧见了,这回竟连招呼也不打,就把那毛家小姐带了过来。都快到镇上才让人给我送信去接,唉……”
陈掌事听他连连叹息,摇了摇头,“虽说有些话我不该说,但若换了我,有个事事替我思虑在前的娘亲,我就要天天烧香拜佛了。只怕老夫人这般做,也是思及身子大不如从前,怕有一天……掌柜的,我瞧着那毛家小姐的性情、相貌、才思都是极好的,难得的是她出身大家,却是温婉贤淑的品性。着实难得!比起……咳,比起旁人来,实在是绰绰有余。”
陈掌事话中有话,周正岂能听不出来。
“你是为我娘当说客来了?”周正仿佛漫不经心地说,“得悦楼才刚有起色,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分心。”
见陈掌事微低了头,拍了拍肩膀,温言道,“陈叔,娘那边,你帮我多照应着吧。”
陈掌事苦笑,他这是要躲了。
这时,后院的一壁之隔的车马通道里,响起了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一辆马车驶进了酒楼的后院儿。
周正眼睛一亮,对陈掌事道:“若没有别的事儿,你就下去忙吧。”
说着,越过呆怔在原地的陈掌事,跑向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