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听张义勇在给她递话,就上前跪下,“爹,你别气坏了身子。他是知道错了的。”
又跪行了几步,抢了几下,把那烟袋给抢了过来。
张老爷子叹了口气,踉跄几步,颓然坐到炕边儿,“老三媳妇,爹对不住你,让你受屈了。”
宋氏很想说她不屈,可怎么也说不出口,哽咽着,用袖头擦着眼泪。
张四娘一直靠着炕边站着,觉得张老爷打张义光,也没打几下。打得太轻了。实有作秀之嫌,很不以为然。她从不认为张义光因此就能痛改前非。
这时,就听有人一声冷笑,“爹,你只说让三哥给三嫂赔不是,可没说下次他再打人,该咋处置他。”
张义光扭头瞪了一眼挑事的张玉凤,后者毫不惧怕的一扬下巴,“咋地,你还想打我呀?”
“都少说几句吧。听咱爹咋个说。”张义忠拿出当老大的风范,压了下场面,“爹,玉凤说得也有道理。你看?”
张老爷子眼角扫过宋氏,见她低着头,身子在轻轻发颤儿。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下次,如果还有下次的话,他真的再没有脸去见宋氏的娘了。早前儿,宋氏就曾动过合离的念头,被他压制住了。可眼下又出这等事儿,宋氏没能当场提合离,想必是宋王氏说教的功劳……
张老爷子拿起烟袋,点着了火,啪嗒啪嗒地吸着,抽得满屋子烟雾。
张四娘替宋氏着急,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可不能这么着溜走了。必须借着张老爷子压服她这个便宜爹。
半晌不见有人搭话,张四娘等不急了,她轻声咳了咳,张老爷子这才注意到张四娘也在屋子里。想到老三借着酒劲儿把张四娘的身世喊出来,心里又是一阵烦燥。狠狠地吸了两口烟。
张四娘见没人理她,便嚅嚅地道:“爷,我真个不是爹生的?”
张老爷子叹了口气,略放缓了神色:“四娘,都这时候了,爷也不瞒你。你确实不是咱家的孩子。当初你奶把你抱回来,就没打算把你扔下。寄养到你爹娘名下,也是让你能有个人疼。你别听你爹瞎嚷嚷,他就是喝了两口酒不知天南地北了,你想啊,他若是不想要你,何苦把你养这么大呐,是不?”
张四娘挪动了下屁股,半搭着炕边坐了:“爷,我如今也大了,懂得事了。我自是对你们老张家感恩,感谢你们养我这八年,没让我死在外头。”
张老爷子听出话头不大对,就抬起眼睛看着四娘。这几年,老张家虽给她口饭吃,却没能给她一个好的生活。比照着大房、二房的日子,三房过得惨点。虽是一口大锅里吃喝,但老三懒,老三媳妇又老实,到底是捞不着油水给孩子。再者说,老三对这个孩子有多上心,他这个当爹的,心里岂能没数呢。
“四娘。”宋氏也听出来了,走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细瘦的胳膊。
张四娘反握住宋氏的手,“这世上最难报的就是父母的养育之恩。身为子女不该对爹动手,更不该骂他。但是,我张四娘最看不惯男人动手打女人,那不是人干的事儿。若下次还有这等事,我宁可背了不孝子孙的骂名,也会为我娘讨回公道。娘,若再有下次,你就和爹,合离吧!”
“放肆!”不等张义光开口,张老爷子一摔旱烟袋,怒道。
张四娘冷笑了一声,“爷,你对我和我娘都不错。这份恩情我记着。我张四娘在此立誓,这份养恩我会一笔笔还清楚。至于我娘,还是那句话。生养不出孩子未必就是她一个人的事儿。即使真是她的错,她如今受了爹的这份打骂,也够了。难道,谁还愿意吃一百个豆不嫌腥,愿意整日里去讨打?”
张义光的脸色变得惨白。张四娘的话,他听明白了,也意识到了,如果真的再有下回,媳妇孩子就全都没了。
他从前不是没有想过休妻,可他也清楚,自个儿的身子不好,做不了多少农活。哪个黄花闺女愿意嫁给他?庄户人家就讲着个当家的能干活,能出力,日子才能红火。
“爹!”他叫了一声,眼中满是乞求。
张老爷子看到了,此时却不好说话。方才张四娘的话不敢说句句在理,却也是咄咄逼人。他何时见过这个小孙女这等模样。一时,还没有想到好的法子。就朝着老大,老二看过去。
张义勇就知道干着急,张义忠一看就知道指望不上他开口了,便端起长辈的架势,“我说大侄女,这话你说的可就有点过了。咱家谁也没说不管这事,要不然,你爹今天也不会讨你爷一顿狠打。都是一家人,不管你是捡来的,还是抱来的,你都姓张。咋能说着说着,就要拐带你娘合离呢。你刚还说要报恩啥的,你算是报恩吗?”
张四娘深吸一口气,觉得心底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了,忍不住问:“大伯父,你别混淆是非。我报的恩情与我娘受的委屈是两回事。爹骂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你们哪个不晓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方才我娘在院子里挨打,你们当伯父的谁曾伸手管过?都打完了,你们跑出来有啥用?说这种话,你良心上过得去吗?”
张义忠稍稍拉长了脸:“大侄女,你说的这话敢情都把我们当坏人了?你一个做晚辈的,家里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你爷还活着呢,即使你爷没了,还有我和你二伯。”
张四娘冷冷地笑了笑:“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