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他家的院门前,听到了他刨木头的刷刷声,听到他轻轻一声“咦”,甚至她听到了他沉稳的呼吸声……
为了不影响顺子爹的休息,顺子做活的地方选在了东厢房的屋子里。
张玉凤绕到了他家的东院墙,想张嘴喊他,又怕惊扰了别人,索性她蹲在地上,用手握出一个小雪团,朝着东窗掷了过去,啪地一声,正好打在窗户上。
立刻,她就听到了顺子低低地问了一句:“是谁?!”
紧接着,吱呀一声,顺子披着棉袄出来,正看到扒着院墙的张玉凤。
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这大半夜的,眼瞧着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张玉凤竟然像个妖精一样出现在他家的院墙处,“你,你是玉凤妹子?”
张玉凤紧张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只有使劲的点头,使他确认自己的存在。
顺子走到院墙处,仰着头望着她,“你咋跑这来了?你爹知道不啊?就你一个人?”
“顺子哥,你让我进屋说话,中不?我太冷了。”张玉凤说着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顺子这才想到请她进来,开了院门,把她让到了东厢房,“我这屋子里也乱,也没有水招待你。”
顺子搓着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他摸不清张玉凤的来意,他对这个热情大胆的姑娘,有那么一点点的害怕。
“不怕,我不渴。”张玉凤的眼睛在屋子里乱瞟,她的心里也很紧张。
“咦,顺子哥,你咋还做上了爬犁了?”张玉凤一眼就看出来,那几个模具像是做爬犁的。
“啊……”顺子走了过去,把那些东西手忙脚乱的归拢好,“闲着也是闲着,做着玩的。玉凤妹子,你这么晚了,找我有啥事啊?”
张玉凤低下了头,抱着包袱的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明明在路上都想好了的,怎么一面对他,就什么话都忘记了呢。
两人相对,默默无言。
一个坐着,一个远远地站着。
最后,张玉凤竟是无法忍耐住这种折磨,低着头,咬着嘴唇,嘤嘤地哭出声来了。
“妹子,你,你别,快别哭了……”顺子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他心里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而来。
但他不能回应她,就像当初一样。
“顺子哥……”张玉凤低低地哭泣着,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放开嗓门哭,她虽大胆,但脸皮还没有那么厚,她也怕流言。
“嗯。”
“顺子哥,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张玉凤抬起头,痴痴地望着顺子。
顺子却受不住那饱含了太多感情的目光,微微低下了头。
张玉凤落水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附近的几个村子都传遍了,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晓得了高崖村老张家的闺娘跳河了。
在失足落水与寻死跳河的两个说法中,人们更倾向于后者。只有后者才会带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供那些猫冬的人娱乐,作为饭后的谈资。
顺子第一个反应与宋氏是一样的。
这事绝对与他脱不了关系。
他在检讨没处理好问题的同时,陷入了深深地自责。
眼下,当他亲耳听到张玉凤谈及此事时,他的脸色便变得极为难看,他颤着声道:“妹子,你不该的……不该为了我这样,不值得……”
张玉凤的眼泪滑了下来,嘴角泛着一丝苦笑,“值不值得的,只有我自己最清楚……顺子哥,我今天来是把这个给你。”
包袱打开,是一件簇新的褂衫。
“本来秋天就做好了,可一直都没寻着机会给你。顺子哥,你收着吧。明天夏天,你就能穿了。”
张玉凤把包袱往前推了推。
“妹子,你这又是何苦。”顺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与你明说了吧,我和你不成……”
“我知道!”张玉凤尖声打断了他的话,怔怔地看着他,红着眼睛又放缓了语气,“顺子哥,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求你,求你不要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她!”
“顺子哥,你收下吧。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了。”张玉凤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顺子哥,我,我就要嫁人了。”
顺子攸地抬起了头,张玉凤跳河他知道,可她要嫁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也不能怪他,他才回村子里两天。还没听到这个消息。
“嫁人了?”
张玉凤的心里一甜,他还是在意自己的,不然她一说嫁人,他怎么会是那副吃惊的表情。“嗯,我要嫁人了。嫁到你们西山村。”
“咱们村?是哪户人家啊?我怎么没听说过?”顺子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村子里的成年男子。
他常年走家串户的,谁家孩子多大,家里几个孩子……这些事情,他都知道一些。
西山村更不用说了,提谁他都熟悉。
“是九连洞脚下的刘罗锅子。”张玉凤说起这个人,从心里往外的委屈。
刘罗锅子,就是那个郎中刘成。
算起来,他比刘成还大上一岁。那人虽是个罗锅子,除了这一点,却是样样出挑儿。若按人品学识上讲,配张玉凤是绰绰有余。
“哦,是刘郎中啊。”顺子点头,“妹子你还是很有眼光的,他人不错,咱们村没有人不夸……”
张玉凤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一头扑在了他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顺子哥,咱不喜欢他,咱只喜欢你啊!”
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