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班第伸手帮我抹去嘴边的白薯碎屑,嗔道,“一个劲儿地傻笑什么呀?”
“这烤白薯又香又甜,吃着就让人开心嘛!”我打着马虎眼,脑海中却上演着在奉先殿那戏剧化的一幕,心中有那么一丝小得意。
话说那天,正跪在列祖列宗面前聆听康师傅的训斥的我,忽然觉得下腹一阵剧痛,眨眼间便觉手脚冰冷,冷汗涔涔,再也跪不住,捂着肚子就滚在地上弓起了身子。刚刚还疾言厉色的康师傅一把抱起我,慌慌张张地离开奉先殿,将我送回了晨曦阁。经过蒋燮的一番救治,我终于昏睡过去,再次被隐痛激醒时,已是夜半,一睁眼就见康师傅坐在一旁,正一脸疼惜地凝视着我,可当我的目光与他的目光轻触之下,“慈父脸”立马换成了“严父脸”——康师傅变脸的技巧实在登峰造极。兴许是疼痛的缘故,那一瞬间,我的脑子特别清醒,决定充分利用当前形势,争取将接下来要承受的“刑罚”降到最低,于是,便强撑起身子要下床,说要到奉先殿跪着抄《孝经》去,这下,康师傅的“严父脸”果然挂不住了,忙不迭地将我塞回被窝,还低斥“你现在给朕好好躺着就是尽孝”,我忍住心中暗喜,立马“乘胜追击”,作沉痛忏悔状,声泪俱下地再次深刻检讨了自己“错误”,在我的眼泪攻势下,康师傅终于“竖了白旗”,发了话,《孝经》还是要抄,但“家法”暂时记在账上,若下回再敢背着他胡作非为,“加倍严惩”!
一场预想中的“浩劫”就在“大姨妈”的干扰下化解,想我往日总埋怨造物主造人时的偏心,凭什么女人每个月总要忍受那几天的痛楚和不适,男人却不用?但这回,我却要由衷地感谢这种“偏心”,要不是它,这会儿我恐怕还惨兮兮地跪在空荡荡的奉先殿里,手握毛笔,一笔一划地抄着《孝经》,那后果肯定是膝盖痛,手痛,去了南书房还要加上屁股痛——多可怕!哪像现在,可以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啃着香喷喷的烤白薯?
“开心?”班底脸孔一板,道,“这回要不是运气好,这会儿趴那儿养伤的就是你!压根儿就不把我的话放心上,以后都不给你带好吃的了!”
短短几天,类似的威胁这家伙都快说八百遍了,我虽听得有点儿耳朵起茧,但知道他是心疼我,又倍觉温暖,便绽开了笑颜,第八百零一次信誓旦旦:“知道啦,班第哥哥,我知道错啦,再不敢啦。你放心,以后啊,皇阿玛的圣旨排第一,你的话排第二怎么样?”
“说得动听!”班第不为所动,仍肃然道,“只怕事到临头你又全忘了!”
“不会,不会!”我朝班第微微一笑,把咬了几口的烤白薯递到他面前,娇声道,“班第哥哥,烤白薯很甜很软,入口即化,来,你也尝一口吧?”
班第微微一愣,张嘴轻咬一口,揉了揉我的头顶,无奈地叹口气道:“你呀!”
我抛了一个温暖的笑容过去,道:“再吃一口吧,烤白薯这么大,我一个人吃不完!”
“不了,还是你吃吧,慢慢吃。我不爱吃这个。”班第将烤白薯推还给我,满目柔情地注视着我。
之所以主动提出分享,是因为看到他有点儿恼怒,便想要安抚下。这会儿目的既已达到,他又坚辞不受,我也乐得独享,便不再坚持,一个人抱着大块烤白薯,开心地啃起来。
“慢点儿,当心烫!” 班第一面婆婆妈妈地提醒,一面又替我掸去落在衣襟上的碎末。
“嗯,嗯。”我含混地应着,抽空微笑下,点个头,又不遗余力地投入到消灭烤白薯的战斗中去。正当我啃得不亦乐乎,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传入耳内:“大公主,您的药来了!趁热喝了吧。”
不用抬眼皮,我就知道乾清宫的大宫女菱花又恭恭敬敬地捧着个托盘立在床前了。这丫头原是伺候康师傅的,小穗受了杖责,上不了岗,康师傅便做主将她暂时调了过来,说是伺候我,可我怎会不知道她还有另一项任务?那便是监督我吃药!每天三次,她定会端着药碗准时准点出现,雷打不动,盯着我喝完最后一滴药汁才会退出,比小穗“敬业”多了。前几天为了尽快摆脱疼痛,我喝起药来也毫不含糊,但这会儿已是末期,肚子早不痛了,闻到药味儿我便很想把药碗扔出去,若是小穗,她会体谅我,帮我遮掩,可这个菱花,一点儿通融的余地都没有,我若不喝,她便用软软的话语,抬出康师傅来压我,我只好捏着鼻子喝下去,心中虽然恨得痒痒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不过,现在这一碗……我瞟了一眼班第……也许可以少喝啦!
压住从心底悄悄爬上来的窃喜,我巧笑倩兮地对班第撒娇:“班第哥哥,这药忒难喝,你来喂我好不好?”
“好啊!”班第似乎没想到我会主动提供让他表现的机会,满面春风地将我手中的烤白薯拿过去放在一旁,再从菱花的托盘里接过了药碗。
“菱花,你先出去吧,一会儿喝完了,再叫你。” 我微笑道。
“大公主,皇上吩咐,奴婢一定要亲眼看到您把药喝完了才能离开。”菱花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好不识趣。
“我一定会让大公主把药喝光的,你先出去吧。”不枉我一声声叫着“班第哥哥”,在这种关键时刻,这小子总算是向着我的。
“大公主,大额驸,请恕奴婢不能从命。倘若奴婢擅离职守,事主不周,便会像小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