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县县衙公堂,“清慎勤”的匾额下,身穿七品补服的三河县令端坐于堂上公案后的高背椅上——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张国字脸,面容清瘦,看上去颇有正气,那三班衙役则分立两旁,手执竹杖,这气氛还真是肃穆。
一进公堂,我就看见了那饭馆的店小二——此时他是原告。他一看见我们进入大堂,就兴奋地跟县令指认说:“张大人,正是这些人绑架了那个姑娘!”
我自然知道他说的“那个姑娘”指的就是我,可因这时还有那位年轻的寡妇也在呢,别人自然分不清,一时间其他人的脸上的神情大都属于“摸不着头脑”类的,胤礽格外地激动,他是太子之尊,平时别人拍他马屁都来不及了,何时曾受过这样的指控,于是破口骂道:“你竟敢血口喷人,那母子仨是我们救下的……”
康师傅却是神情坦然,止住胤礽的话头道:“不可放肆,人都说三河县的县令张鹏翮大人是‘张青天’,我们未曾做任何作奸犯科之事,他自然会还我们公道的。”
我心虚地往康师傅身后躲了躲。说实在的,我很想让那个小二立刻撤诉,可问题是我要怎么说啊?大喇喇地走过去?怎么想都不妥当。唉,我很想逃跑,这场“官司”最后的输家不用说,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按说,见官是不能不下跪的,可康师傅说这堂下所有人皆是“有功名”在身之人,不能下跪。那县令看上去也是个颇体恤百姓之人,竟也允许那小二,我,三个孤儿寡母不用跪。
“蒋大发,你状告罗三绑架,有何凭证?”县令张鹏翮开始询问起案情,他所称的“蒋大发”便是那店小二。
蒋大发躬身道:“张大人,是那位姑娘亲口告诉小的她遭人绑架,让小的帮她脱逃,小的也亲眼见到罗三派人跟着那位姑娘,后来还将那姑娘抓了回来。”
张鹏翮问;“你所说的姑娘是哪一位,可在堂上?”
蒋大发转过头在我们这堆人里搜寻了会儿,指着我道:“就是这位姑娘,站在罗三身后的。”他这么一指认,惹得我四周围的人都对我投来讶异的目光,康师傅则脸色微变,那两道锐利的目光“嗖”地就直探了过来,我心中顿时“瓦凉瓦凉”的,僵硬地朝康师傅咧了咧嘴,轻声解释道:“是……是那个小二听岔了……”
我还没跟康师傅解释完,就听见那张鹏翮大声说道:“罗纯禧,上前一步答话。”我看了一眼康师傅,康师傅竟然也没有任何表示,我只得出列,去应对张鹏翮的质询。
张鹏翮一本正经地问道:“罗纯禧,蒋大发所说可是事实?你是否遭人绑架?”
我清了清嗓子,答道:“张大人,其实这件事是个……误会!”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首先惊的就是那个蒋大发,他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对我道:“姑娘你是不是害怕那些歹人所以才这样说的?其实你不用怕,拒告诉张大人,张大人会为你做主的。”
天呀,这蒋大发的心肠未免也太好了,倒是很能为我着想。康师傅大概是出生后第一次被人称作“歹人”。他老人家刚刚的脸色就已不怎么好,蒋大发这么一说无异于火上浇油啊!我等会儿的下滁“堪忧”了。
那个张鹏翮听罢,盯了一眼康师傅后,竟然也对我说:“罗纯禧,你莫怕,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本官自会替你秉持公道。”
我心道:还让我莫怕,一会儿你要是知道了现在站在堂上的这些都是什么人,我看你怕不怕。
公堂上一阵静默,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我的身上,我转头看了一眼,康师傅丝毫没有要伸援手的意思,整一个“我看你怎么办”的表情,胤礽那小子自然是幸灾乐祸了。
我又一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蒋大发,这位善心人士不断的跟我微微点头,鼓励我“如实告发”。
真是一团乱,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妥当了。要是说这是一场误会,是我跟小二开玩笑的,搞不好有可能会落个“戏弄公堂”的罪名。其实最好是跟这个县令亮明了身份,估计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可是康师傅迟迟不动作,我不能赶在他前面亮啊q天真是栽到家了。
“罗纯禧,你可确实姓罗?” 张鹏翮主动发问了。
唉,也没其他的折了,不如就实说了吧。若是真判我个“戏弄公堂”,康师傅真能袖手旁观?于是我回答道:“我的确姓罗。”
“你与那罗三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父亲。”
“当真?”张鹏翮好像有些不相信地又确认了一遍。
我点头道:“句句属实。”
“啪”,张鹏翮猛地一拍惊堂木,道:“本官再问你一遍,罗三与你确是真的父女关系?”
我还真冷不丁地被他吓了一跳,这张鹏翮难不成是聋子,竟然连问三遍。
“确实是真父女。”我没奈何又重申了一遍。
“那你为骗蒋大发说是遭人绑架?快快如实招来!” 张鹏翮的神情非常地严肃。不过我经常被康师傅吓,他那个神色跟康师傅还是差了好几个级别的。
我整了整思绪,笑道:“张大人,其实,我只是一时兴起,跟小二开了个玩笑,却不料小二却当了真,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个误会,根本就没有什么绑架……”
“荒唐!”我还没说完,张鹏翮就一声怒喝,外加又拍了一下惊堂木。“你可知你已犯了‘戏弄公堂’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