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乡乡长阮金山和洛南乡副乡长陆建勋同时火急火燎地约见戈泽其,是因为被情势逼到墙角,再无回转的余地。
机电设备进出口公司小会议室里烟雾弥漫,阮金山脸色苍白,熏得发黄的手指挟住烟一口接一口猛吸。陆建勋叼着烟坐立不安,不停地询问:戈总的客人走了没有。
阮明珠皱着眉头用手驱散烟雾,一边说:“快了,快了!”
其实,阮明珠和二位乡长都明白,这“快了”二字不过是他们自我安慰的期盼,戈泽其是否愿意和他们见面还是未知数。
事情明摆着,城东纺织配件厂和洛南活塞环厂的财务问题到了神仙也难办的无可救药地步,在这火烧眉毛时刻,戈泽其还能帮他们什么忙?
阮金山颤声道:“明珠大侄女,这一回无论如何要请老书记帮忙,过几个月就要退休,我不想手续没办成,人已进了牢房!”
陆建勋道:“阮秘书,请你高抬贵手,让我见他一面。我已铸成大错,悔之不及,戈总是我表哥,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阮明珠犹豫不决,过了一会才叹息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去试试吧!”
戈泽其对阮明珠道:“做人不懂得自重自爱,必定自以为是,胆大妄为。再加上一个贪字,哪有不惹祸的道理?当初是看在陆建勋是我表弟、阮金山是你远房叔叔份上,才促成这两个厂加入机床公司。
我早就有话在先:核定资产要实事求是,不能弄虚作假。机床厂是国有企业,国家的便宜沾不得,千万别浑水摸鱼,免得今后落个偷鸡不成蚀把米!
机床厂的同志对他们资产评估真实性提出疑问,我三番五次询问,资产评估是否真实,阮金山和陆建勋一口咬定百分之百正确。如今眼看将东窗事发,他们才想到祸从天降危在旦夕。别说已经等了三个小时,就是等上三天三夜,我也不淌他们的浑水!”
阮明珠忧心忡忡。“我叔叔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眼看就可以享清福颐养天年,临退休前还惹祸上身,难不成要到牢房里度过余生?”
“阮乡长不糊涂,他跟陆建勋一样聪明过了头。自以为用小钱买通机床厂的清产核资代表,就可以吃小亏占个大便宜!他想的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抓紧时机在退休之前捞一把,免得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哪里想过会捞到牢里去?由此可见,当官的面对权、钱二字,唯有战战兢兢才能安然无恙!”
“陆副乡长不缺钱。年纪轻轻就当官,一样昏头昏脑犯错!”
“陆建勋这小子是野心勃勃,想搞点政绩挣面子,好在几个副乡长的竞争中胜出,坐上乡长位子,他在捞钱方面也是不甘落后的!这一回跌个大跟头,对他也算是个教训。”
“事情闹成这个样,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戈总想个法子帮帮忙,就算看我的面子。也该帮他们逃过这一劫!”
“你去告诉他们,要保住城东乡、洛南乡的名誉和他们自己前程,办法唯有一个:彻底退赔!趁事情还未闹大,在公司董事会内部解决,以实际行动弥补公司损失。除此以外别无他法。如果他们愿意走这一步,我可以跟严董事长和夏总经理协调。夏总已经跟我通过气,这件事一定要搞个水落石出。
据我分析,机床厂的清产核资代表凶多吉少。至于西林乡更不用说了,市里已经介入,好戏在后头。”
阮明珠把戈泽其的意见一字一句转告阮金山和陆建勋,二人愣了半天。都叹了口气。
阮金山道:“事已至此,能够内部解决算是上策了,我马上回乡里开会,照此办理,尽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陆建勋长叹一声:“唉,三月桃花满树红,风吹雨打一场空!”
城东乡和洛南乡抢先整改,纠正虚报资产、虚增股权错误,得到董事会的原谅,不再追究相关责任。山北机械厂的评估结果与组建公司的评估报告相符,得到董事会的赞扬。
唯有西林乡的问题已经由市公安局立案侦查,西林乡乡长程立刚象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和弟弟程立人大眼瞪小眼,唉声叹气。
程立刚神情沮丧。“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夏明兰在机床公司当总经理,为什么还会查到我们头上?分明是因为离不成婚,就鸡蛋里挑骨头实施报复,这一招真毒啊!”
程立人咬牙切齿。“翅膀长硬了,骑到老子头上来了!她待我不仁,莫怪我对她不义。我程立人睚眦必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大不了同归于尽!”
程立刚垂头丧气。“这一回是在劫难逃,市里插手调查,我死定了。想当初过于轻率,思虑不周,善后工作没做好,更没想到夏明兰会杀个回马枪。不过你放心,一切责任都由我来承担,绝不会牵连到你,也不会牵到王媛媛。我已有思想准备,坐上十年八年牢,只要你没事,我就有机会东山再起!”
程立人安慰道:“哥放心,我和王媛媛会里外打点,设法减轻你的刑期。熬过这一关,定能从头开始,卷土重来!”
程立刚恶狠狠道:“夏明兰六亲不认,把我搞得下不了台,她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程立人问:“你的一只脚已跨入大牢,还有妙招对付她?”
程立刚冷笑。“厂里向银行贷款五百万,是机床公司担保的,西林机械厂没能力还款,轮到她来擦屁股了!”
程立人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