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振东和武月华到达真州时,来火车站迎接的唯有小孙一人。洪振东问,董跃进呢?小孙愣了片刻说,我出门时他还没起床,可能身体不舒服。洪振东说,真病还是假病?小孙说,我瞎猜,真一半,假一半。洪振东说,搞什么名堂,有话直截了当不更好,在我面前还要说一半,留一半!小孙说,我实在不清楚,只能瞎猜。待一会洪哥亲自问他,看他会不会实话实说。二位肚子饿了吧,我请你们吃本地名菜黄河鲤鱼。
小孙领他们到嵩山饭店,点了“糖醋软溜鲤鱼”和几样小菜。 小孙说,黄河鲤鱼肥大、鲜美,一斤左右的最好吃,肉味纯正,鲜嫩肥美,而且没有泥土味,在鲤鱼中是上品。
过了一会,糖醋鲤鱼端上了桌,鱼身切成瓦楞花纹,呈金黄色,香味扑鼻。
洪振东尝了一口,果然肉嫩不腻,鲜而不腥,甜中有酸,酸中透咸,味道妙不可言,很配他的胃口。
洪振东问:“小武,这种口味吃得惯吗?”
武月华道:“许多人都认为川菜就是麻辣,其实是误解。我们四川厨师讲究三大味:怪味、鱼香味、家常味,集甜、麻、辣、香、鲜于一体,川菜的百菜百味在于四味浓淡的千变万化。不过,无论川菜有多少讲究,对我这种只求饱不求好的人来说,有东西吃就足够了,吃得惯吃不惯无所谓。”
洪振东默然。他清楚武月华的坎坷、曲折,理解她的辛酸、无奈。小孙万分惊讶。这个西川妹子眉宇间的忧愁和言语的凄凉竟然和余小瑛相差无几,难道她也逃不脱“红颜薄命”的魔咒?
洪振东三人到达办事处时,董跃进还在蒙头大睡。洪振东摸他的额头,很正常,却有一股浓烈的酒味直刺鼻子。
董跃进懒洋洋道:“洪兄来啦,未曾远迎有失体统,请恕罪!”
洪振东一把掀开他的被子。“大白天还睡,象什么样子!”
董跃进嘟嘟囔囔。“对我来说。连活在世上都毫无意义,白天黑夜更无所谓了!”
洪振东骂道:“什么事把你搞得神魂颠倒、萎靡不振,你还是不是男子汉?”
董跃进长叹一声。“世事难料,人心叵测,我董跃进一世聪明,居然与衣冠qín_shòu称兄道弟,这一回算是栽到家了!”
说完,泪如雨下,嚎啕起来。洪振东喝道。有客人在外面,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董跃进忙收声止哭,眼睛骨碌碌向外看。
武月华坐在外间椅子上。听到里面突然响起哭声。心中奇怪,便欠身向里瞧,正好和董跃进四目相对。武月华见那人形容枯槁,眼中透出邪气,忙缩回身子。
董跃进似笑非笑,神色暧昧。“洪兄和西川妹子一路同行。好福气!”
小孙见惯董跃进时哭时笑的举动,不以为奇。
洪振东感到反常。“老董究竟出了什么事?谁是衣冠qín_shòu?”
董跃进神情大变,吞吞吐吐说出一番话,让洪振东大吃一惊。
董跃进主动报名加入销售队伍,主要是考虑经济收入。他给自己算了一笔账:在装配车间继续当保管员。常日班,每天准时回家陪老婆。人是舒服的。但是工资太低,没有加班费,奖金也比一线工人低。老婆郑红妹脸蛋长得好看,董跃进不放心让她找工作,关在家里当全职太太。全家生活靠他每月四十多元工资,日子过得结结巴巴。
老婆整天在家闲得无聊,常去邻居家串门。有个叫胡艳的女人,年纪和郑红妹相仿。胡艳的男人常年在外面做生意,每年仅回家一、二次,每次回家总要买些高档衣服给老婆穿,并留下每月生活费一百元,这些钱足够胡艳过舒舒服服的日子。郑红妹见她家具全是红木的,灯具、餐具大多是进口货,橱柜中还摆满古玩珍藏,满屋子珠光宝气,一看就知道胡艳活得有滋有味。
郑红妹回到自己房中,见到的是陈旧的桌椅,连张象样的沙发都没有,吃的是粗茶淡饭,一个月难得几次荤腥,便不时在董跃进面前唠唠叨叨。董跃进自愧能力有限,不能让老婆过上好日子,只得忍气吞声。
公司公开招聘销售人员,董跃进听说销售员出差补贴每天一元,一个月就是三十元,再加上年终结算奖金收入,平均每月至少有一百多元,算是一笔可观的数目,董跃进动了心,征得郑红妹的同意,便去了真州,他不放心老婆一个人在家,便把老母亲接来和老婆同住,说是相互照顾,真实想法不言自明。
董跃进人在真州,心却留在郑红妹身上,常常会胡思乱想,担心老婆红杏出墙。他不是不放心郑红妹,而是生怕胡艳把她带坏了。按董跃进的理解,夫妻两地分居时间越久,出问题的可能性越大。胡艳独居已有数年,每年与她男人相聚的日子屈指可数,胡艳必定寂寞难耐,也就必然另觅新欢。董跃进经常碰到胡艳,见她总是容光焕发、脸蛋娇艳,认定她早已出轨。郑红妹常常和她在一起,难免受她影响,即便母亲跟她住在一起,有监督的责任,难免会有疏漏的时候。
前些天,董跃进忽然接到朋友的电话,说他在三江市诚信宾馆见到郑红妹和一个男人开了房,那个男人就是刘明泉。董跃进一下子崩溃了,情绪低落,天天喝得糊里糊涂,小孙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不肯说,小孙只得给洪振东打了个含含糊糊的电话。
洪振东将信将疑。“刘明泉人在泰远,怎会在三江出现?你朋友是不是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