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只觉得室内有微微的橘光在闪耀。
“子房,是你吗?”
“夫人,侯爷还未回来!”
对面传来的是微微惶恐的声音,我皱了皱眉,从暖榻起身,才发现身上盖了条薄衾,案边,一个侍女正拿着烛火不知所措。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刚过一些,夫人要用膳吗?”
我摇摇头,又有些懒懒的躺回去。
“夫人”那侍女轻声道,“侯爷临出门前说他可能回来比较晚,特意嘱咐要给夫人和两位公子备吃的……”
“我不饿,你给不疑和辟疆准备些吃的吧!”
“两位小公子都已经用过了,夫人因为刚睡了,便没有打搅,不知道夫人现在……”
“不想吃,什么时候侯爷回来了,就叫醒我”
“是”
那女侍应了声,掌了灯正准备出去,我睁开眼,微微起身,掀开竹篾轻声问:“雪停了吗?”
那女侍停下脚步转身道:“雪酉时那会便停了,那是便开始下寒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吧!”
“下雨了吗?”懒懒的将竹篾卷起,微坐起身,外面的天黑透了,唯有木窗边那微微摇晃的枝叶和那疏疏落落的落雨声让人感觉到现在是在下雨。
这雨一定很冷吧!
我慢慢趴下去,下巴拄在手背上,静静听着夜雨敲打屋瓦的声音。
子房现在会是在干什么呢?将手伸出窗外,用手接着水,檐下一点点汇集的雨点接连不断的滴落,好似洒落的冰珠,在手心汇聚,满溢后,一道道,顺着手的纹路,划出手心,流到臂弯处,冰寒彻骨。
也许,下一秒,我便会回去吧,我垂下眼睑,就着室内昏暗的烛光,将手腕上的手链放在那不断滴下的雨滴下,由着那雨点将手链淋的湿透。
如果,下一秒我回到现代去了,我该怎么办?我还可能回来吗?
微微侧过脸,屋内只剩下我一个,略微昏暗的室内,一方案几横在另一边的窗边,案上,鎏金青铜屋檐状熏炉泛着袅袅轻烟,将这室内熏的不似人间,熏炉边,一卷卷的竹简包在锦布里,一沓沓的摞的齐整,竹简边,笔墨安静的悬挂着,在案的正中央,一副残棋摆在那里,黑白子好似两军对垒。
我恍惚看到张良坐在案后,手执黑子,波澜不惊的思考着,又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注视,蓦然抬眼,微微一笑。
如果一直这样……
“娘亲”
一身稚嫩的喊声换回了我的神思,回过头,辟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身子小小的,眼神却是超出年龄的平静。
“辟疆怎么还没睡?”
听到他的声音,我才察觉手在窗外已被淋的冰冷,忙收回手问。
“辟疆听说娘亲还未用膳?娘亲饿吗?”
看着他稚嫩却淡然天成的脸,我瞬间想到了那年桥上见到少年张良的场景,明媚,清淡的好似一幅水墨仙人一般,但是此刻的小辟疆却比那时的张良更小。
“娘亲”
似乎是察觉我的默然不语,他有些担忧,便又喊了一声,等我回神时,看到的却是辟疆放大的小脸,此时正小大人一般微皱着眉望着我,那没有起伏的声调微微带着担忧。
我笑着揉乱他的头发道:“人小鬼大,这么小干嘛学大人的模样!”
辟疆微微笑了,道:“娘亲没事便好,父亲不在,自然是辟疆和哥哥保护娘亲!”
我一怔,蓦然觉得内心柔软一片,他不过才三岁啊。
“辟疆真是好孩子,娘亲好开心……”抬起手,轻轻搓揉着他有些凉的小脸,轻声问:“哥哥呢?”
辟疆道:“哥哥睡着了……”
“那你……”
他打断我的话,道:“辟疆知道父亲出去许久了,也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自然要留些心眼,娘亲闷闷不乐,自然和朝上的事有关,辟疆希望快些长大为父亲和娘亲分担!”说完,他爬下床,仰头微微一笑,露出小小的牙齿和脸颊边那浅浅的酒窝,“娘亲不要担心,只要父亲出手,事情便一定成功!
我点点头:“娘没事,辟疆去睡吧,来”,我从榻上下来,“娘亲送辟疆回去,好不好”。
“父亲说好保护娘亲,辟疆可以自己回去”
我点点他秀气的小鼻子,笑道:“可是娘想送辟疆回去,满足娘的心愿,好不好”说完也不待他回答,抱起,往他的居室走去。
他亦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将小脑袋偎在我的肩胛骨上,也只有此刻,他才显出他本来有的年龄。
顺着木廊往前走,到了门口,轻轻推开门,室内一片黑暗,依稀可见不疑躺在床上,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将辟疆抱到床边,放下,帮他褪了外衣,盖上被子,轻轻抚摸着毛茸茸的发丝道:“睡吧,辟疆,以后……”回头,望了眼黑暗中另一张床上的不疑,回头继续道,“以后,如果爹娘不再身边,辟疆也要保护好哥哥,如果……”低下头,声音低哑道,“但是辟疆,如果事情到了无法处理的地步,也要保护好自己,好吗?”
黑曜石一般的眼珠一瞬不瞬的望着我,蓦然他静静一笑,点点头:“娘亲,辟疆会保护哥哥!”
辟疆,他是真正继承子房智慧的孩子,他比不疑想的更多,看的更透,尽管他还小,智商却不容忽视。如果是他,他是否会阻止不疑未来的除国之祸呢?
“娘亲……”
听到他的低唤,我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