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就有一个庄上的管事来回寿老六,说:“刚才戴家来人,说是今年新扩建了作坊,从咱们这里拿的香花要比去年翻上一倍。六爷,问您一句,今年卖给戴家的香花,还跟以前一个价么?”
寿老六搓了搓手,刚想答应,就见到傅春儿在旁边看着,这才想起来,两家的契约上傅家约定了傅家有权决定卖给谁卖多少,他家言明不过问的那些,才轮得到寿家来定。他想到这里,就说:“傅姑娘,你说呢?”
庄头管事尽都看着寿老六,诧异地想,东家什么时候也跟这小姑娘商量起定价的事情。
傅春儿看了一样寿老六,心中发笑,晓得这人是借这般问话的机会,把事情的决定权交到自己手上。她就问了庄头与管事,晓得这一年的产量与各项成本,与往年相较,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于是傅春儿便点头,道:“戴家购买的那些香花,分作两份:与去年数量相当的那一部分,按与去年一样的价格发卖;多出来的那一倍,价格上加三成发卖。”
“三成?”所有人都惊叹了一声,寿老六喊得最响,几乎都要从椅上跳起来了。
“那戴家的人问起,怎么说?”庄头小心翼翼地问。
“还能怎么说,随行就市呗!”傅春儿喝了一口茶,淡淡地回答道。
“与去年相同的那份,就说是看在老主顾的面子上,特为为戴家留的。但是我们怎么能料得到戴家会突然多买这么多香花,所以只能把打算高价卖给别家的香花腾挪过来,这其中的损失么,自然戴家要多担待一二了。”
“高价卖给别家?”庄头有些发急,说:“其实若是戴家能多买一倍,就能吃下庄上全部的香花。”不是他不肯,万一这样对戴家说了之后,戴家改投别处,怎么是好?广陵花木庄子原本就很多,也不差自家这一间。
“不会的,”傅春儿极有把握地说,“今年春夏之交之际,圣上巡幸广陵,想必各处都少不了香花盆景,不仅仅是戴家,想必不少大户人家,甚至是广陵府,都会采买香花用来装点。广陵的花价绝不可能跌。”
她说到这里,寿老六突然大悔,这个小姑娘,看市面行情,竟然是这样通透。他原先还以为庄子上的出卖,八百两顶天了,寿家又急着用钱,所以才同意与傅家订约,以六百两的价格将庄子上的出卖给典了出来。
眼下听她这样一说,这两季的经营,却是一定要比自己原先预想的要多。
“我与您透个底——”傅春儿笑着面对那庄头,不徐不疾地说:“如果戴家不买,我傅家也是要买香花的。戴家如果真的因为涨了三成的价钱,而下决心今年不用庄上的香花,那么我傅家会把戴家不买的那些全部吃下。所以庄头不用担心了!”
她一边这么说,一边在想那位新掌了戴家宫粉作坊的戴家侄少爷,不知道那位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不知道那位得晓寿家的报价,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这也算教他个乖吧,扩了作坊,等到上求供货,下求买家的时候才想起来打点,是不是太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