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傅阳不愿,但是傅春儿还是去问了问傅老实。傅老实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挠挠头,搪塞了几句,最后说:“最近咱家忙,还是不要叫阳儿出去学徒了吧!”
傅春儿心中突然有些憋闷,道:“爹,如果咱家铺子缺人手,那以后还是考虑雇人吧。哥哥年纪也不大,眼下正是学东西的时候,总要寻个地方,能令他学个傍身之技吧!就算是哥哥留在家里照顾铺子,也得问问他愿不愿意吧!”
傅阳赶紧上来截住傅春儿的话头,道:“妹妹别说了,爹和妹妹每日这么辛苦,我在家里帮忙是应该的。”
傅春儿看着这父子俩,突然一跺脚,起身就走。
她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傅老实原本没错,家中其实只有一个他可以算得上是壮劳力,留傅阳下来,他与傅春儿的压力都会小不少,而且也没有额外雇人的开销。但是她总觉得傅老实怎么就不问问傅阳自己的意思呢?这毕竟是关系他自己前程的大事。可是这个傅阳,似乎一点儿都不领傅春儿的情,而且一点坚持都没有,反而倒是她这么个事不关己的小萝莉在这边瞎操心。
更糟糕的是,她突然意识到,在这个时空里,像傅阳这样的孩子,在这样的家庭里,似乎连改变人生轨迹的机会都看不到,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自己做主的,甚至没有人肯来征求你的意见,连生身父母都不会。每个人似乎都只在自己既定的命运的轨迹里往前走啊走啊。傅阳还是个男孩子,而自己一介小女子,将来可选择或是可改变的机会就更少。
她出了傅家小食铺子,沿着埂子街,朝傅家新宅的反方向走了去。方才走出几步,傅阳便从后面赶了过来,叫道:“妹妹,你怎么了!”一连叫了几声,傅春儿才回过头来。见到傅阳,她原来憋在心里的一口怨气突然泄了,整个人没精打采起来,“哥哥,我没什么——”
怎么这话偏就说得这么无奈呢!
傅阳默默地立在傅春儿身边,半晌,两人对望一眼,各自开口:“妹妹”,“哥哥——”
傅春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暗暗下了决心,对傅阳说:“哥哥,我一定会帮你,不过你的心思,也一定要告诉我啊!你想去学徒么,想学什么呢?”
傅阳点点头,刚想开口,两人的交谈就被一阵震天响的爆竹声给打断了。傅春儿心道,这非年非节的,怎地就这么大声地放爆竹,是有新铺子开张了么?
旁边有几名路人一边交谈,一边往前走——
“听说戴凤春又新开了一家分店,前面那家,就该是他家新店了吧!”
“是呀,戴家老爷子魄力不小,这一百多年都只有一家总店的,这才几年之间,分店应该开了两三家了吧!”
“嗯,东关老店大约是有年头了,老爷子想把销路往钞关这边拓一拓吧!”
“也是,反正都是戴家作坊里出来的一样的香粉,最便宜的也要一两银吧,总归你家娘子搽在面上喷喷香——”
“去,你家娘子才搽戴凤春的粉,被我给闻见呢!”
“滚你的臭瘪色——”几人笑闹着就往前去。傅春儿心道,难怪那日听说戴家在为作坊寻学徒,怕就是这个原因吧,人家扩大经营了呢!她便抬起头,见傅阳也好奇的很,于是使个眼色,两人就跟了上去打算瞧热闹。
果然见这新开的铺子是一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模样,门前的爆竹纸屑洒了一地。傅春儿与傅阳两个,三挤两挤就挤过了人堆,来到新铺子跟前。只见新的店铺极敞亮,铺门上方挂着大大的招牌,上面龙飞凤舞了“戴凤春”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立在傅阳左手边的一位老者,点了点头,拖长了声音道:“戴凤春自本朝隆武年间开业,已历百余年,观此店的声势,买主直趋门下,此诚业内独一家啊!”那老者说着,还拈了拈胡子。旁边一个年轻的后生倒是面露几分不服气,说:“那薛家铺子不是也挺兴旺的么?”
那老者拍了拍后生的肩头,一脸了然地道:“薛天赐业内新贵,与戴家百年传承相较,还有好多东西要学呀!你是替薛家过来打探的吧,一会儿自己进门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生意的。”
那老者一番话说得文气绉绉,然而傅春儿这边,则大多是广陵城中的百姓,过来的看热闹的,所以她耳边都听着些广陵土语——“乖乖隆地咚”之类的赞叹艳羡之声。
少时,一番新店开业的礼节结束,戴凤春的新铺子便大了开铺门迎客。这间铺子设计得很巧妙,外面临街的一进铺面,货柜只占了一半,而且大多是已经装成礼盒的成品。另一半设了几张八仙椅,四壁布置得极其雅致,四面的板壁上,挂着好几副水墨条幅。估计这一进是专为招待男客用的,因此在此招呼的几个伙计都是男子。傅春儿听傅阳鼻子里低低“哼”了一声,心知他见到熟人,果然,转头一看,戴诚正脸上堆满了笑容,招呼着进店的客人。
再往里走,自有人为前来的客人打帘子。傅春儿与傅阳两个小孩,也随着看热闹的人混了进去。一进第二进,傅春儿立即嗅到了淡淡的花香,极为清雅,她四周望望,便心中有数,这一进应该专门招待女客的。
第二进铺子的装饰极为用心,甚至四周的板壁都被漆成了珍珠白色,四处都装饰着时令鲜花,而那清新的花香,似乎无处不在。第二进进门处便有一名颇为端正俏丽的小丫头,给往来的客人奉上礼品。那是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