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清蒸鲥鱼出锅,戴悦自然头一份是给傅老实夫妇那头送上去。杨氏心里很是舒服,试过鲥鱼的滋味之后,便又将儿媳妇好生夸奖了一番。不过她也特地划了一半鱼肉,说是要留给傅春儿和傅正。
戴悦从杨氏那里退下来,心中很是高兴。她特地吩咐了另一条鱼等傅阳从作坊下来才上锅蒸,这样傅阳换好衣裳准备吃饭的时候,那热腾腾的清蒸鲥鱼正好端上桌来。
傅阳听说这是今年家中头一回吃江鲜,举箸轻轻地剔下一小块鱼肉,在口中试了,几乎眼前一亮,放下筷子。戴悦满怀希望地看着傅阳的神色,傅阳便问父母弟妹那头是否已经得了。戴悦便低下头嗔道:“妾身是那么不知孝敬公婆,爱护弟妹的人么?”
傅阳眉花眼笑,将戴悦夸了几句,跟着却去厨下取了个食盒出来,将那盆蒸鲥鱼盛了,头也不回地便往外走,道:“悦儿,真是有劳你了,我去去就来。你若是饿了,便先吃,不用等我。”
戴悦跟了几步,听傅阳说到最后一句话,却怔怔地停下了脚步,跟着来到小楼一侧的美人靠上,看着傅阳喜孜孜地提着食盒出了傅家的小院,往对面作坊去了。她心下便怅怅的,这蒸出来的两条鲥鱼,她自己还不曾尝过一口啊!
戴悦自己回房,有些倦怠地坐在桌前,看着桌上其他的菜肴,莫名地就一点胃口都没有。傅阳这是,在提点自己。莫要太只顾着自己小两口么?可是广陵城中,现在时节尚早,广陵城中好的江鲜难得,这一对鲥鱼。可是大姐指名送给她的啊!戴悦想着,便用二指在自己眉心捏了一捏。她突然觉得,在傅家这日子过得有些战战兢兢的,生怕有什么做的不好。但是即便是这样。似乎还是有很多东西,自己也没有做到十分,这令她十分难受。
戴悦郁闷了一会儿,手中的竹箸便停在那里,少时傅阳进来,身后还跟着傅康。傅阳见到戴悦的样子,笑道:“我不是要你莫要等我的,要是饭菜都凉了,还得劳人再去热过。来来。快再吃些。”
他说着坐下来。笑道:“真不好意思。刚才就光顾就着今年头一回儿吃江鲜,想着给作坊兄弟们都得个好彩头,就将你的晚饭给耽误了。是我的过错。”
傅康在他背后也笑道:“大嫂,不好意思啊。兄弟们上前一抢,险些连大哥留给嫂嫂的那份也给抢了去。还好大哥见机快——”
他说着从刚才那个食盒里,将一碟鱼肉给取了出来。那爿鱼肉从鱼骨上剔下来,整整齐齐的,上面叠着火腿与笋片,模样煞是好看。
戴悦心里便好似有什么流淌而过,一时面上便露出笑容,连忙招呼傅康,“康弟用过晚饭了没?若是没有,就在你哥哥这里将就用点吧。”
傅康嘻嘻一笑,道:“我已经吃过了,”他看看傅阳的神色,又接了一句,道:“若是打搅了大哥……和大嫂一起用饭,大哥必是不肯饶我的。”说着往后跃了一步,而这时候傅阳正好站起来,伸拳作势要打他。
傅康笑着赶紧告辞出门,只留傅阳与戴悦两人在屋里。
戴悦正为了刚刚傅康说得话在脸红着,只听傅阳在她耳边轻声道:“真是对不住。”
“哪有——”戴悦佯嗔,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右手被傅阳捉住,放在他那略有些粗糙的手心里,摩挲片刻,傅阳道:“这几日我作坊里确实是忙了些,而且总想着开了春,货单接的更多,还要筹备……嗯,还要筹备各种新品,就想着给伙计们打打气,一时没顾上你。”
傅阳说着把竹箸塞到戴悦手里,道:“这鱼我已经热过一遍了,不会要我再去回锅热一遍吧!”
戴悦因傅阳坐得近了,一时觉出那熟悉的男子气息,脸上又是一红,连忙低眉顺眼地道:“你也忙了一整日了,好生坐下来吃饭。”
“是,贤妻有命,不敢不从。”傅阳见戴悦面露娇羞,心里一动,便故意瞪着桌上的饭菜,道:“不想吃,不合胃口。”
戴悦立刻睁大了眼,道:“怎么,不想吃这些,我赶紧再下厨去给你做一两样?……”她话还没说完,已经觉出傅阳神色不对,一愣神之间,已经被人圈住了双臂,而一张红透了的面孔,则靠在傅阳暖暖的胸膛上。
所以这顿饭,两个人便“吃”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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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待家里的男人们都出去做事之后,戴悦就将玉簪叫过来,细细地问她,平日里傅春儿会给家里,还有作坊里安排什么特别的吃食不曾。
“嗯,下午的时候,姑娘会给大家加餐啊,下点面条,做些点心什么的,都是送到作坊里去,谁饿了就取了吃一些。还有啥?”玉簪想了想,道:“还有正少爷的读书堂那里,老夫子的饭食,姑娘每个月会去上两次,要么是带点熟食过去,要是逢上节气时令,就会干脆在那头给老夫子做点什么好菜下酒。”玉簪想想那李夫子有时候会喝得满脸红通通的样子,便掩着口直笑。
戴悦心下恍然,便打算有样学样,将傅春儿为作坊和为弟弟那头做的事情,一一都接手过来。她嫁到傅家这些时日,已经能觉出家人和傅家的这份产业,在傅阳的心中有多重要。若是自己能帮到他,傅阳,或许能稍许轻松几分吧。
傅春儿听玉簪过来说了少奶奶问她的事情,便微笑地说:“做得好!只是少奶奶初来乍到,少不得事事都要人帮着才能熟悉起来。你尽量多帮帮她,也多带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