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讥讽嘲笑之声不断传来,傅春儿只觉得心中一阵委屈直泛上上来。她死死地咬住下唇,知道这时候可不是义气用事的时候。直到她走出常府巷,傅春儿这才将牙齿放松了些,舌尖这才尝到一丝腥咸,原来她这般狠劲地咬着唇,嘴唇早已被她咬破见血了。
傅春儿一人站在常府巷口的路边上,有些茫然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觉得一阵悲伤的情绪拢上心来,她只想往外宣泄。好在这具身体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娃娃,可以不用管什么世人的眼光,似乎用力地哭,心中那种憋闷才能稍稍地散去一点。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大约原先的那个傅春儿,还留了一些女娃娃的情绪在自己身体里,此刻竟然不受控制地尽情宣泄出来。好不容易,傅春儿才觉得身体渐渐地变作是自己的,她慢慢止住了泪水,但是仍然控制不住地一点一点抽泣着。
“你为什么哭?”有人柔声问着,接着一块绢子递到了傅春儿面前。傅春儿使劲儿抹了抹泪眼,只见纪燮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大喜之下,泪水又急速地涌了出来,很快又模糊了她的双眼。
“小七爷……”她抽抽搭搭地说着,令纪燮的心直往空中悬了悬,可是马上傅春儿又抽抽噎噎地说不下去了,令纪燮更加忧心了几分。好容易傅春儿将事情说了大概,纪燮便说:“府上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我竟不知道。”他想了想说:“眼下府上最急切的,怕是要应付你说的那位房东的债务,否则他报了官,府上不仅会惹上官非,而且往后的花销可能会更大。”
他稍稍俯首,想了片刻,便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来,口中说:“我这几日暂时不在大德生堂住,另外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大德生堂的资金我们是没法动用的。这荷包里有些零碎银子,你先拿着。回头你家那房东再来找,你便说你家剩下的债务,往后偿还的时候,由大德生堂纪家作保!”
纪燮最后几个字说得斩钉截铁,甚是有力。他说着转头去唤来侍墨。侍墨早在一旁见到傅春儿哭得凄惨,心中难受,然而自己主子在,却不敢上来相劝。然而听见纪燮说的最后一句话,马上精神一振,说:“小七爷,是我要去大德生堂传个话么?没问题!侍墨这就出马了——”
侍墨这么一打岔,连傅春儿都有些忍俊不禁,悲伤的情绪稍减,她总算止住了泪水,用纪燮递给她的绢子抹了抹脸,这才看清楚手中的那枚荷包,竟然还是当初纪燮给过自己,而自己又还了回去的那一枚。
纪燮见傅春儿端详那枚荷包,不禁面上也红了红,别过头去,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怕是近日还是有些事,不在大德生堂中,但凡有什么事情,请务必找李掌柜他们传话,只说是我说的,所有的事情都叫他们报与我知道。”他说着叹了口气,又道:“若不是今日路过舅舅家,正巧见到你站在这路口哭,怕是一时半会儿还不晓得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以后莫要这样了!”纪燮淡淡地说着。傅春儿听了这话在耳中,心中有些感动,将脸垂得低低的,说:“有小七爷这句话,我家就有了活路了。小七爷请放心,我家……我爹娘一定会努力赚钱,不会真正要大德生堂出保银的。”
纪燮没有说其他,只是目送傅春儿往埂子街傅家小院的方向急急地赶过去,良久才叹了一口气,慢慢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