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竟是一幅,禽鸟类绣作。
余珂是江三娘的徒弟,师从她多年,自然知道江三娘擅长,风景,实物类的静物,虚实乱针绣法。
但是像人物,禽鸟这类绣作,她是从未见江三娘绣过。
但是眼前的这幅百鸟朝凤图,明明手法上,就是江三娘的绣作无异,但是却让余珂觉得哪里有些异样。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余珂看着。
也许是这些禽鸟类,在自家师傅的高超绣技之下,使这些鸟类,每一只细节动作都像真的定格在某一瞬间一样;
也许是江三娘逼真的用色方法,把这个图绣得对比鲜明,活灵活现;
也许只是江三娘,在这百只禽类中,绣得那只,在梧桐树上,栖落的彩凤,太过华贵,美丽。
看着看着,余珂突然静止不动了。
她终于是看明白,这个图让她哪里觉得不一样了,
竟是这些禽鸟的眼睛,每一只的眼睛,都像被注入了生命一般,有雀跃的,有开心,有可爱,有天真童趣的……
百只鸟类,形态各异,眼神各有不同。
特别是,落在低矮树丛上,凤鸟不远处的一只,老迈雀鸟,眼含温柔慈爱的注视着凤鸟的眼神。
余珂看着,看着,突然流下泪来。
犹记得,几年前,余珂刚刚把自己的经纬绣法,溶于江三娘的虚实绣法中,那年,余珂在江三娘生辰时,就把那幅百寿图,亲手绣成后,托人寄到了,回到南地的江三娘那里。
当时余珂也没多想,也许是想证明自己,也许怀着炫耀的心情,也许也只是想让江三娘品鉴一下,她自创的绣法,是如何不同凡响。
余珂却如何也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有第二个人,可以无师自通,仅凭她那一幅作工不精良的百寿图,摸清她经纬绣法的精髓技巧,并且得以运用,绣出另外一幅绣品来。
余珂眼前似出现了,老迈又眼神不好的江三娘,一身布衣,在自家简陋的屋子里,眯着略显浑浊的眼睛,琢磨她的绣法,然后在病危前,一针一线的把这张寄予她无限期望的百鸟朝凤图绣完的场景。
余珂眼泪不争气的流得更汹。
江三娘不识字,她一定是在以绣图寄托她对后辈的期望,勉励。
‘原来江三娘心里的真传弟子,真的是她!’
而她竟然连江三娘什么时候去的,如何晚景凄凉都不知道。
余珂感伤许久,擦擦泪,这才打开了那本书。
这一看不要紧,余珂的整颗心脏都缩了起来。
竟还神经质的观察了一下四周,有没有人看着她。
在发现,屋中只有她后,余珂这才重新打开这本书。
这竟是一本布机原理构造图,余珂翻了几页。
里面,不仅有脚踏的‘三绽三线’的纺纱车,还有以踏车椎弓法,可以织出上百种纹路的精密布机,的制造原理,结构图。
余珂惊呆了,一时,有时又是难过,又是心喜,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代,掌握这种高等木机械那可是天大的财路,
难到这才是江三娘真正留给她的东西。
………………
而在十姨娘的院子里,十姨娘似也想起,余婉犯傻的把那江三娘百鸟朝凤图,给了余珂的事:
“那百鸟图,做工精致,华丽无比,你说你当时,干什么非要把那图也一并起给了余珂。把那本咱们看不懂的破书,还有那不值钱的工具给了她就好了,你也真是的。”
十姨娘,看着余婉训斥道。
“这本就是,江师傅要给她的东西,我又为什么非要贪那点小利。也不过是幅漂亮绣作而矣,姨娘何必这么说我。”
余婉也是有些后悔的,但是她还是有自尊心的。
“你知道个屁,至那江三娘死后,她以前绣作,如今都吵成了天价,现在可是寸布寸金。那东西一看就是她临终前的作品,还不知值多少银子呢。”
十姨娘想起,前几日,去别府串门,一个小官之妻,向她问手中的绣图,是不是江三娘的真迹云云。
然后她从那妇人口里,听了如今江三娘绣品的价格后,直接瞠目结舌。
不觉悔得肠子都绿了,当年,那江婆子,在她们余府时,她怎么就没有藏个心眼,让那女人给她多绣点东西呢。
“师傅的作品,之所以大火,也脱不了余珂在皇宫大出风头的原因,她以一个徒弟的身份,力挫众多绣技高手,本身就是为师傅大长脸面的事。
何况她脑子本就是我们姐妹中最好的,我真贪了,她事后查出来,岂不更加难看。”
余婉的智商显然比十姨娘是强了一些的。
“哼,人家是嫡小姐,哪有那么多闲心可操,又怎么会乎那一幅不值钱的破图,我看就是你这丫头片子没心眼,当时推说丢了岂不完事。”
………………
余珂到不在意,如今江三娘的作品,值多少钱问题。
她则是开始托人,开始四处寻找,来给她送东西的那个江三娘的义子。
无论如何,这个男人没有私贪了江三娘留给她这些珍贵遗物,而是不远万里过来来给她送到府上,她怎样也要答谢一番才是。
这晚,余老爷一回家,就把余珂再次叫到自己的书房。
看着越长越漂亮的女儿,余老爷又是自傲又是无奈。
“你对那宋家小子,可还有来往?”
余老爷也懒得问余珂到底和宋倾琛是怎么认识的,反正这事,现在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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