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疏影听左相说起他的故事时,她心里有些感触。
她之前觉得左相是个玩弄权术的政客,虽做事有自己有的分寸,不会做丧尽天良的事,却也和好人没什么关系。
如今她虽然依旧觉得他算不得是好人,却算是个可怜人。
他是真的把人间的几大惨剧要占全了:少年丧父,中年丧妻,一生孤苦无依。
左相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你可能会觉得我今日是过来卖惨的。”
“其实真正的惨和痛是无法用言语说出来的。”
“能说得出口的只是外人能听得懂的事实,说不出口的则是内心无尽的痛和伤。”
“我今日跟你说这些也不是想要让你对我生出同情来,我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对她好一点。”
“我早就不惑之年,对这世间的事情不敢说自己能完全看透,那也差不多了。”
“她跟我吃了一辈子的苦,她如今又在吃苦,我没有别的心思,只想她能过得好一点。”
“我若能把她接回相府,便会将她当做女儿一般来养。”
“让她这一生不再颠沛流离,为她寻个福缘深厚的夫婿,一生无忧无虑。”
凤疏影之前最担心的是怕他心里有执念,对小姑娘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现在她知道了,他其实也没有不好的心思,只是想要补偿。
她并不信政客的话,但她会看面相,知道他没有撒谎。
她便道:“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帮你嘛!”
左相笑道:“是啊,但是我真不是在卖惨,我说的都是事实。”
“你若是信不过我的话,以后可以安插个人在相府监督我,看看我做的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
凤疏影淡声道:“这种事情从本质上来讲,不关我事。”
“只是人活在这天地间,人在做,天在看。”
“若是真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是瞒不过老天爷的,早晚有报应。”
左相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已经松动了。
他的眉眼里满是笑意:“你说得对。”
“人做了缺德事,一定会得到相应的报应。”
凤疏影看向他:“按这个推断,你这一生如此命途坎坷,那前世一定做了极缺德的事。”
左相不认同这个说法:“也可能是老天爷给了我聪明才智,却断了我的亲缘。”
凤疏影:“……”
她竟觉得他的这个说法也是成立的。
她淡声道:“是嘛,那你这样的命途也算是你求仁得仁。”
左相:“……”
他就知道,她的嘴里就没有好话。
不夜侯听他的侍卫说有人把他们引开,他怕凤疏影出事,就匆匆赶了过来。
他一过来看见左相坐在那里便轻呲了一下牙。
不夜侯的脸皮厚,此时也没觉得他之前骗了左相不好意思。
他一过来就笑眯眯地道:“疏疏刚回来,我正想派人去能通知相爷,没想到相爷竟就来了。”
左相给了他一记白眼,却也云淡风轻地道:“嗯,就是这么巧。”
然后凤疏影就看见这两个人才,一个没问左相是怎么进来的,另一个也没问凤疏影是何时回来的。
这事就直接揭了过去。
左相看到放在案上的那分诏书,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
他这一眼看完眼皮子跳了跳:“你们这是在做假的诏书?”
凤疏影回答:“当然不是,这份诏书是太傅写的,我们是从太傅府里拿出来的。”
左相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道:“这字迹虽然和先帝的很像,但是却并不是先帝的字。”
“这模仿的虽然还不错,却只得其形,未得其髓。”
凤疏影有些意外地道:“听你这说话,你似乎也是这一行的高手?”
左相笑了笑道:“我这辈子最喜欢做的事表就是临摹字帖。”
“要模仿别人的笔迹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到这里看着凤疏影道:“丫头,要不你把我那张银票还我,我以工抵资如何?”
凤疏影:“……”
不夜侯:“……”
左相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写假的诏书这事,到了左相这里,竟变成这么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他是左相啊!
这个时候他难道不应该认真喝斥他们一番,痛批他们的这种行为吗?
凤疏影看着他道:“相爷,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左相点头:“我当然知道,不就是造假嘛!”
“这事你们找别人也是找,他们做的可能还没我好,你们不如找我。”
他是人精,在看见那道诏书的时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也是个合格的政客,所以知道眼下朝堂的局面,也知道怎样做对天下百姓最好。
不夜侯忍不住道:“相爷你别胡说,我们可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这都是太傅造假来骗我们的,想引我们上当。”
左相淡声道:“你们若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他又如何能用这事引你们上钩?”
不夜侯:“……”
他是真的觉得左相这性子不招人喜欢。
这话让他怎么接?
凤疏影则问:“听相爷这意思是想入伙?”
她觉得左相是个人精,很多事情不用说得太透,他都看得明白。
他若没看见这道诏书还好,一旦看见了,就瞒不过他。
既然瞒不过他,就不如让他加入。
不夜侯觉得左相应该会拒绝。
他正在想着要如何打圆场的时候左相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