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西城墙头摆造型时吹到了风,着了凉。王妩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突然头疼起来。后脑骨连带着耳后的神经一抽一抽地跳动,只要稍稍一扭头,拉扯似的疼痛就如潮水般涌来。
王妩按着神经抽痛处,尽可能维持头部不动的姿势从慢慢榻上爬起来。
榻前银甲依旧,她入睡前半开的窗却已经阖上。微微青白从窗纸上透进来,正是天色初霁,将亮未亮之时。
先是急行军,几天积下来的疲惫还没全缓过来就这么吹了许久的冷风
王妩扶着头,之前形势紧急时没有想到,现在头痛了心里才不禁担心起来。她现在这症状倒是和以前的感冒前期很像,但以这时候的医疗水平,可别染了什么伤寒,亦或是抵抗力下降,感冒变成肺炎才好。
想到感冒,王妩定了定神,取了披风,准备去后院灶间找找生姜,煮一碗姜汤驱寒。
这个时辰的剧县,经过一夜交战,整座城池除了交岗换哨的兵士,几无人声。披风是王妩晚上假扮赵云拖延刘备攻城时用的,本就是赵云之物,又大又长,足以将王妩牢牢裹在其中,挡住阳光未起的清晨清寒之气。
灶间的火还没起,王妩也算是跟着赵云几次野外行军,用木燧取火倒是难不倒她,只不过现在这灶下寥寥几根柴,触手却是还沾着潮气。
湿木点火,非但不容易着,还会产生浓烟,也就是未完全燃烧而产生的一氧化碳,属于有毒气体,可是要命的。
野外行军时,遇到湿木大可以扔了找干的,或者用树枝树叶先行点起火堆,将湿木中的湿气收干,可这在灶间又该如何是好?
王妩在不大的灶间里来回转了两圈,没见着其他的可燃物品,不由有些无措,又用力按了一下抽痛的耳根后脑。
就在这时,灶间外隐隐约约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似乎是从后院墙边的那口井边传来。
王妩精神一振,有人打水,自然有人做饭,她不会生火,做饭的人自然会。
放下手中的生姜,王妩推门而出,提了披风的袍角,往井边走去。
水花四溅,在清晨的空中溅起一层迷蒙的水汽,院中才抽出嫩绿来的大树在这水汽之中显得愈发碧翠。
赵云双手交替,将木桶一次次从井中提起,单手一托,木桶中,冰凉的井水兜头淋下。披散下来,凌乱的长发被水一冲,顺服地贴到耳后,又在宽阔厚实的背脊上铺散开来,将那位于正中的一道收口结疤的狰狞伤痕遮住大半。
不似那日在帐中包扎伤口时那样昏暗,也不似那日那般离得近。王妩站在灶间的拐角处,距离赵云尚有近十步之距。
四散的水珠将青白色的天光反射得有些耀眼,赵云半裸着的身上,水珠带着一股股细浪,前赴后继般地从麦色的肌肤上滚落,再渗入那一层薄薄的中裤腰头,里里外外,都浸了个透。
白色的中裤紧贴在臀腿上,勾勒出双腿笔直修长的线条,瘦窄精壮的腰臀,肌肉绷紧,高举过头的手臂,有力仿若擎天,真真行云流水。
从王妩这个角度,甚至还能在那满身的水泽中看到他因为用力而绷紧偾起的半边胸肌,似浮光掠影,如一尊精雕细琢的人体雕像,又偏有随时可以爆发出来的粗犷力量。
之前和赵云同行行军时,撇开此次急行军突袭,回幽州的路上,洗沐之事,赵云都会极小心地领着兵士远远避开王妩,水源的上游扎营,就转至下游。
而王妩自己,见将士成群沿河而下,也会有意识地避开,更别提到后来,连她自己也因着要偷偷擦洗而半夜摸到水边。
回想起来,那次很不巧地正好被赵云撞见,这次,算不算风水轮流转?
轻轻的晨风送来井水的微凉之意,王妩笑了笑,正要转身避开,却突然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赵云动作一僵,旋即也顾不得那正提到一半,满是水的木桶,飞身掠到左近那棵大树后面,还不忘顺手扯下挂在树枝上的上衣。
伴随着“刺啦”一声轻响,井口的粗绳被木桶的重量带得簌簌下滑,好像受了惊的草蛇,紧接着,井中发出“噗通”一声闷响,一注水花从井口点点飞溅出来。
而王妩却在抬头的瞬间,透过那点点水珠,正好将赵云掠到树后时的一个转身看得清楚。
湿透的中裤前后都紧贴在身上,那尊健美精壮的人体雕像长枪直举,仿若听到了冲锋的战鼓。只不过,此枪非彼枪,不在手,只在身。
来到这个时代一年多,王妩头一次意识到没有近视的视野是如此清晰,就连那濯井水而恹恹,枪出蓄力而又撤回之态都一点都没错过。
再看一眼天际渐亮的曙光,冷水淋漓,血气方刚,王妩顿时了然。
树枝上,一袭白布迎风飘扬了两下,却是一截衣袖。
赵云隐在树后,看着手里自左袖到左襟都只剩下一个毛口子的上衣,不由哀叹一声,懊恼万分地那衣服攥成一团,闭了眼,紧紧靠住大树,几不敢再往外看。
昨夜王妩回郡府之后,赵云和张燕秉烛相谈,从行军到城防,从武艺到骑术,两尽相欢,不知不觉就是一夜将尽。
张燕精神尚好,就转而去安顿他带进城的兵马,而赵云却是在要去城门巡查换防之前,有意无意,在郡府中兜了小半圈,从王妩的窗前路过。
王妩的睡相并不算好,侧卧于榻,不着薄被,一腿半曲。
身上本就没系好的衣袍半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