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肃越来越忧虑了。
自从那晚说了那些话后,他明显感觉到了周锦对他的态度变得微妙起来,虽然不是一开始那样的漠然与排斥,但也不如之前那段日子的亲近与随和……这是又要对他疏远了么?容肃真快要后悔死了,他只是想让周锦大胆花那些银子不要再样样计算着过了,哪曾想换来的是这么个结果。
而更让他苦闷的是,他已经又学了近一个月的男人样了,可始终没能学成!
年前周锦说只要他学成了一个男人样她就跟他成亲,他听了后就当真就迫不及待学了起来——
周锦说男人不能整日跟小孩玩,他心中不舍但还是忍痛的拒绝了周舟一次又一次的勾搭,只哼哧哼哧的做着活然后一脸艳羡的看着他在院子里放鹞子玩;
周锦说男人不能吃太多糖,他就干脆一颗不吃只在周舟吧嗒吧嗒吃的时候暗暗吞口水;
周锦说男人不能歪胸驼背蹦蹦跳跳,他就每时每刻抬头挺胸走路走得端正挺直像棵移动的小白杨;
周锦说男人不能废话太多唠唠叨叨说个没完,他就立马闭紧了嘴巴一天到晚说不上十句话,周舟跟他说话了,他还得犹豫好半天要不要搭腔……
总之,容肃视周锦的每句话都如金科玉律,只字不敢违背的照做着,而在周锦的耳提面命之下,这一个月里他也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他的脸上不会再轻易浮现出那种天真懵懂的表情,更不会再学着周舟那样垂眸眨眼的装可怜博同情,虽然有时候得到周锦的一句话还是会情不自禁的咧嘴傻笑,但是,更多的时候却是一副正常的成年男子模样,沉默内敛,勤劳能干,像及了乡野里很多的汉子的模样。现在的他,如果初看一眼,是任谁都不会看出他是个“傻子”的。
容肃一点一点的改变着,对于自己的变化,他也一点一点的记着,时不时再观察着周锦的反应,他在等着周锦点头,说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男人,这样他就可以跟她成亲了!可是,眼看着好久过去了,她始终都没点头,甚至在后知后觉的周舟察觉他的变化后直呼“小白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她也始终只是皱着眉头,缓慢却笃定的摇起了头。
这是在说他还没学成了。
可是明明她好的他都学了她说不好的他都改了,到底还有哪里没有学成嘛!
昨天他惊忧的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又敲响了周锦的屋门鼓足勇气询问去了,周锦倒也答了,可是那回答怎么听得人更加惊忧了。
她说:“学做男人跟学做棺材不同,不是按着固定步骤就能学完的……你现在只是学成了皮毛外在压根都没学成骨血内里,不要以为我是骗你的,真正的男人是不会三更半夜跑来问我他现在是不是个男人的……”
什么皮毛骨血容肃听不太明白,但他多少有了自己的理解,那就是——学做男人比学做棺材难多了!
可是,他到底该怎么做男人啊!那男人到底又是什么样啊!
容肃真的想哭了,学做男人学不好,周锦就不会跟他成亲!不跟他成亲,她现在又开始厌弃自己的,那说不定哪天就又把自己赶走了!这可怎么办啊!
百般忧虑之下,容肃都快要急死了!
而在这一天,他的焦急燃到了极致。
这一天,他刚起早要熬粥,就看到周锦也起来了。她说今天还要跑一趟大康镇,可能要晚点回来。前两天周锦就一直再跑大康镇找屋子,所以他也只是“哦”了一声,可是当他抬起头无意瞥见周锦看着他的眼神时,他这心就颤了。
那眼神……实在是太古怪了!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坚定又浓烈,看得人无端心慌。
这是决定要送他走了么?
心悸之下,待目送她走远后,容肃立马回到屋中把还在睡着的周舟喊醒,他说:“周舟,如果哪天锦娘要把我赶走了,你一定得给拦着啊!”
……
后来这一整天容肃都有些心神不宁,他想了又想,想得越来越心惊肉跳,他不知道周锦到底会做什么,但他知道,周锦一定对他有了打算。因为想得太出神,好几次在收拾木板片的时候他都被木丝刺到了手。
而当傍晚听到院外驴车回来的声音时,他整个身体都似绷紧了。
走出去给她卸毛驴拉车,不敢跟他打照面,却偷偷的用余光瞅她试图看出什么端倪。然而周锦神色如常,除了一些疲倦之外,看不出其他。容肃暗暗松了口气,可正当他转身要走时,冷不防又撞上突然站定的周锦,慌忙间抬起头,就正好对上她看着他的视线,然后,他这心就似停了跳动般。
那眼神,如寒潭,高深莫测。
容肃知道,准是出事了。
周舟看到周锦回来,则是又一通抱怨,原因无他,昨天周锦已经答应今天要带他一道去大康镇了,谁知今早又偷偷溜走了,真是气死人了!不过看到周锦给他带回的酱猪蹄,则又喜笑颜开的表示出了小人不计大人过的宽容。
一顿饭,周舟吃得有滋有味,容肃吃得味同嚼蜡。周锦的一举一动都拨着他的心弦,他时不时抬着眼皮看着她嚼动着的嘴,生怕下一刻她就会说出什么话来。
她会说什么呢?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而在饭吃了一半时,周锦果然开口了,她说:“我今天把屋子买下了,这两天咱们收拾收拾就要搬了。”
周舟闻言,很是兴奋,容肃一愣才恍然,也跟着笑,只是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