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男扮女装的你就此成了关家的唯一继承人!”方如来连连摇头,“原来你也有莽撞无知的时候。”那样为了争家产无所不用其极的紧张时刻,他这一狠招杀出,只怕会引来更凶猛的反扑吧。
“是,当时的我太莽撞无知,可我却自以为釜底抽薪才是最有效的一招。当我带着满满的骄傲回去向娘报喜时,娘却二话不说连夜送我入宫探望二皇子了。”
“你娘这是在保护你。”
“当时的我却因没得到娘亲的夸奖而堵气住在皇宫一住就是三天没回家。而当我第四天回到家……”
关世因停顿下来,方如来清晰地看到了他微颤的手指,她心尖一紧,刚想提醒他可以不必再说时,他已经继续开口了。
“娘亲已经过世一天了,外婆说是积劳成疾病世的,我怎么可能会信!拿着剑就冲进了二房的院里,先是一剑刺死了当时的舅母,然后再准备剑杀舅舅时,却又误伤了冲出来阻止的外婆。”
“啊!”方如来不由惊呼出声,意思就是关世因的娘和外婆都是间接或直接因他而死?
关世因的声音此时几乎低到闻若不闻,“娘的临终遗言是,天下绣坊在二皇子登基之前绝对不可以因为家斗而垮掉;外婆死在我怀里的最后一刻念叨着的只有一句话,她已经死了一个女儿了,求我放过她剩下的唯一儿子。”
方如来身子一震,这两代关家的掌权人临死之前分明是害怕盛怒的关世因再做出什么傻事来,所以不敢直言要求他谨慎从事,而是借着别的事情来转移他的愤怒。
一个抓住机会就能反扑至亲姐猝死还能让亲娘不说实话的舅舅,怎么可能身边没有一股忠心辅佐的势力!老太太求关世因不杀其舅,其实不过是给关世因一个避过与舅舅势力正面冲突的借口。
而关世因的娘亲遗言里只提天下绣坊,就是想让儿子意识到,家里的事好清,这外面虎视眈眈的势力可是一个比一个不好惹。他杀舅舅报仇简单,可杀了之后呢?这关家的主子就只剩下一个十二岁的他了,落在外人眼里,那就是一个还没长出牙齿的“孤女”幼崽。这样的关世因,即使有着二皇子的庇护也难逃九死一生了。那些同行的竞争者们,那些坊里的投机者们,会不趁机赶尽杀绝以防关家东山再起?才怪!
“我从那天起才开始学会了‘忍’字!”
关世因的声音飘忽得如一缕看不见摸不着的风,方如来却瞬间感觉呼吸都被卷走了似的憋闷起来。
十二岁,对于现代的她来说,还是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孩子。可在这里,关世因已经失去了娘亲和外婆不说,还得面对外界闻风而来的窥测乃至黑手。那么当时的他该是如何的步履维艰……
“我……”关世因再开口。
方如来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了。”
在她刚刚适应眼前这明媚如妖孽的男人也有着威武雄壮的一面之后,她又触碰到了他软弱的第三面。心痛突如袭来的没有预期,连掌心都因他话里久封才出的苦涩而变得冰凉起来。
“抱歉,”方如来嗫嚅开口,“我只是想着在回盛京正式对上之前,跟你提前了解一下关家的势力分布会比较好。可我真的没想到,这会引起你不为人知的一些……”
方如来住口,她不知道如何形容。如果说是痛苦回忆的话,那么眼前的男人会不会再次受伤?
关世因伸手拉开方如来的手,而自己另一只遮在眼睛上的手却没动,“没什么需要抱歉的,知己知彼的惯例步骤而已。”
他将她的手放置一旁即松手而去,方如来却怔怔看着自己的手,莫名有些空虚。
按照这货的日常习性,他不是应该趁机吻上她的掌心然后再企图占更大的便宜吗?这次他居然一本正经地像个正人君子了……难道这过往当真让他到了现在还放不下?
方如来转头又看向他一直捂在眼睛上的手,他为什么一直遮着?他此刻眼底是什么颜色?是怕他自己无法遮掩,还是怕被她看见?
“你……”方如来开口。
关世因迅速举手示意,“别!你是爷的女人,运筹帷幄比爷还干练利索也就罢了,如果这时你再将爷看弱出言安慰的话,爷好不容易树立起的威武雄壮的形象不就白费力气了?”
关世因将方如来的手拉下放置肩膀处,“过往既是过往,就代表着都已经过去了,我没什么走不出来的。只是,……”
他停下,方如来轻拍着他的肩膀,“怎么?”
“十二岁杀了舅舅女儿的那天,是我的生辰,我的生日愿望是娘亲能抱抱我。”
“抱抱?”
“嗯,别人家孩子轻易就能得到的拥抱于我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奢望。因为要瞒下这漫天大谎,娘亲总是忙得补了这个洞又补那个洞,而我则是忙着按照娘亲的命令学了这个学那个。十二年的岁月中,我与娘亲的亲近五指都数得过来。十二岁生日那天,我本想借着能许愿的机会,让娘亲抱抱我的。谁知,杀人之后,我连夜被送进了皇宫。而三日之后再回来,与娘亲就天人永隔了。我的生日愿望自然也就……”
喃声中断。
是方如来突然俯身而下,紧紧抱住了他的头。
关世因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