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盛京皇宫正德殿。
这里是尧天国君主白天上朝议事的大殿,太子李寅成自十岁起就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然而,他却只能在晚上才敢坐上这金銮宝座。只因,他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正式登基,就不算这尧天国的君主,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坐上这个位置。即使白天的他已经在这殿内处理了一切君主应该处理的大小事务,尽管距离他那愚蠢的父皇死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之久。
没有传位诏书的他,到底没能顺利坐上皇位。
李寅成紧握扶手的拳头筋络爆涨,就在跪于他身侧的空空子都要怀疑他很快又要摔东西发泄的时候,他居然深呼吸数次后,渐渐自己平复了。
为他捏腿的空空子不得不稍稍惊讶。太子能忍,跟了太子这么些年的他自然比谁都了解。可在现在这种几乎已经定下大局的时候,太子还有必要忍吗?
“太子,既然能证明那和尚真实性别的证据我们已经拿到了手,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昭告天下?只要她的身份大白,就代表着圣洁的法华寺不洁。二皇子也就再不能以礼佛养身的名义住在法华寺不走了,同时我们还可借机诬他与假和尚有染。这样一来,绕后山送先皇的计划就能重新开启,二皇子一派也能顺势灭掉,而您马上就能登基成皇!”
空空子觉得一切美好的不得了,所以他着实的有些不理解李寅成现在仍在观望的举动,“可是太子,您现在为什么还要等?您到底还在等什么?”
“等派到那假和尚身边的人确认那假和尚到底有着什么特殊的能力!”李寅成阴沉的目光落于身前的桌案之上,那上面摆着一封信,落款是,平石。
“派差役中途下手,差役中途被杀了;派小十利用她和赵家过招的时候去捡渔翁之利,小十连人带队被灭了;派舟家内线现身挑拨她与盐道的关系,盐道被心甘情愿地收复了。自古至今,这向来是杀敌容易降敌难。而区区一个假和尚,竟然降服了本宫埋线十多年都未拿下的盐道。她到底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能力,实在是令本宫太过好奇。”
空空子不以为然,“太子,她的身边可是放了二皇子的左膀右臂,关世因和木之槿。贫道想,她其实是被二皇子推到前面用来掩饰那两人的摆设吧?毕竟,如果不是平城还存下了一个内线,我们又怎么可能知道原来活了二十年的关大小姐竟然本是男儿身?”
“哼,你以为所有这些都是关世因和木之槿的功劳吗?那你就错了。跟他们明争暗斗也不下十年了吧?他们的出手风格你难道还不了解?如果说前十年,他们为了二皇子上位能一直隐忍不发,又怎么会在十年之后的今天突然不顾身份暴露的危险强势拿下盐道?”
“也许他们还自以为没有暴露身份呢?”空空子指指那封信,“这信都能平安到达您的手里了,就说明他们没有察觉到。如果他们察觉到了,会不出手提前拦截?再说了,平石的能力您应该放心的,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暴露过。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哦,是吗?如果他那么确定的话,他就不会把那日的游船一会事无巨细的一一写明传给本宫看了。”李寅成陷入沉思,“舟老太是我们的人他知道,舟家意图先礼后兵抢信物他也知道,舟家手里有忘尘他更知道。可他却不知道忘尘下到了哪道菜中,方如来却能一一点明……”
空空子的确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许他们提前做了调查呢?”
“平石曾经也是这么想的,可在游船靠岸时他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游船上的菜肴都是在游船上现做现准备的,舟家老太下药的时候他和舟大山及一干人等应该还在知县府衙‘请’人去做客。下药的舟家老太是老手了,她不可能假借他人之手,一定是自己亲自下的药。平石留在船上的内线都没能提前知会他菜里有毒,你觉得方如来这些还未上船的人如何知道的?”
噎!空空子噎住,回答不上来了。
“我们跟关世因等人斗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大家都几斤几两重彼此都很清楚。僵持了这么些年也从未正面冲突过,就说明我们双方的人力势力都不分伯仲。可你想想,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略处下风的了?”
“……三月初,处理掉朱寡妇婆婆开始。”
“对,从那时开始,我们的计划就总被人看穿击中然后失败。一直到现在,凡是跟方如来有关的计划,我们就没一个成功过。为什么?如果说在盛京,还有二皇子遣了关世因等人在背后为她撑腰的话,那么到了千里之外的平城,方如来值得吗?相信我那病皇弟派了关世因和木之槿跟过去,为的也只是盐道。如果是本宫,会趁方如来引来盐道全部关注视线的时候,立刻就派关木二人从后面包抄直接拿下盐道。”
“但他们没有,”空空子好像也想到了什么,“他们的行动貌似都是以方如来的指示马首是瞻……”
“方如来不会武功,也没有什么暗藏的势力,就算脑子非同寻常的好使,应该也不至于这么短的时间就拿下了二皇子一派的绝对信任。除非……”李寅成停下。
空空子一直为他不停捏腿的动作也停下了,“除非她身上有着什么能让他们绝对信任的能力!”
“对!”李寅成一巴掌拍在扶手上,“这种能力能让她不出门就知道天下事,从而在我们还未察觉的时候就能迅速出击,且一出一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