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众一路在萧轩敬的怀里跌跌撞撞,总是昏迷一会便会醒来。
萧轩敬时不时在急速前行时拍一拍萧众的脸,“众儿，你莫要睡。待我为你寻医治伤。”
萧众的伤着实不轻，他身上还滴着血，他看着微微气喘的萧轩敬,眼眶红了又红，“爹,孩儿不孝,拖累您至此。”
萧轩敬看他一眼,忽然抱着他拐进了一户人家。他竖起一指放在唇边，“噤声。”
萧众忍着痛,努力放轻呼吸。
嘈杂无章的脚步声很快从门前经过，带着呼喝的怒骂。萧轩敬轻轻搂着萧众的头,他二人瘫坐在地上，靠着门墙，实在狼狈到了极点。
突然萧轩敬手下一动。他把有些黏腻的手放在眼前，昏暗的月光下，红褐色的血布满了他整个手掌。他像是想起什么，嘴唇颤抖着，他说：“众儿，你娘她……”
萧众的头还埋在萧轩敬的肩膀，眼泪那么快的浸湿了萧轩敬的衣服。
两个大男人坐在不算干净的地上，无声的哭了很久。
直到本来睡得很沉的一个中年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他手里握着一盏烛台，还在打着哈欠，无意看到坐在自家门前的两个男人简直差点叫喊起来。
萧轩敬听到动静，抬起了头，“我二人马上就走，不会多加叨扰。”
那中年男子回过神来，他仔细打量着萧轩敬的脸，失声说道：“萧先生！？”
萧轩敬曾多次在当地开办学堂，老百姓都习惯与喊他萧先生，他抹去脸上的泪，说：“你认识我？”
“自然是了！先生忘了，我家小子在您的学堂上课呐！”他又看了看萧轩敬，忙上前把他扶起来，却到此时才发现他们二人满身的血迹，他倒吸一口气，“令公子这是？”
萧轩敬把快要昏死过去的萧众拍醒，才说：“如今我萧家落魄，遭人追杀。若我留在此地也只会连累你一家老小，我还是即刻便出去吧。”
中年男子拉着他的手，把人硬扯到了里屋，然后小声喊：“婆娘！婆娘！你快看是谁！”
靠坐在床上的是一个面带病色的夫人，容貌平平，他看着有些局促的萧轩敬，不由愣了愣，“萧先生？萧先生怎么来了？”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看起来很是虚弱。
萧轩敬说：“我这就走，你们快些睡吧。”
中年男子又拉着他的胳膊，他说：“婆娘，萧先生说他遭人追杀，你瞧瞧，萧公子都被折腾成这样了。”他露出一脸忿忿，“真是作孽！”
妇人这时也发现了萧众的伤势，她伸手从手边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男子，“快给萧公子上药，这流了这么多的血，再不止血是要出人命的。”
萧轩敬闻言，只好把萧众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中年男子要把他扶到床上，萧轩敬按住他的手，“不可。你二人如此帮我已是大恩，我万不能留下马脚被我仇家发觉。”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没再坚持。他手脚麻利的给萧众上药，过了一会另一边坐在床沿的妇人开口道：“孩子他爹是个杀猪的，平日里总是不小心切了手，家里幸好备着这些个伤药。”
萧轩敬知道她在向他解释，为什么一个普通农户家里会有伤药，他对二人拱手作揖，一弯到底，他说：“大恩不言谢，若我萧轩敬能逃过此劫，定当——”
中年男子刚给萧众绑好了白色绷带，闻言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萧先生做了那许多善事，我家儿子也沾了不少的光，萧先生若如此说，实在太折煞我夫妻二人了。”
萧轩敬看着四肢无力的萧众，他咽下了嘴里未完的话，又说：“不知恩人家中有无黑色衣衫？我带着他，穿一身白也太过显眼。”
中年男子从衣柜里翻出两件黑色的外袍来，他说：“这两件衣服有些年头了，你若不嫌弃，便拿去吧。”
萧轩敬道了谢，取过衣服套在了萧众身上。
妇人突然又说：“萧先生这是要走？何不在这里住下几日，待养好了伤再走？”
萧轩敬自己匆匆套好衣服，把萧众抱了起来，他说：“不敢再多打扰。”他站着沉默半晌，才继续说：“就此告辞。”
说完他头也不回，也没有理会中年男子的劝阻，直接打开房门飞身出了去。
夜色茫茫，萧轩敬选了个方向，悄然没入了一家客栈的后院。他运气震断了后院的锁，在马厩里选了一匹快马，直接冲了出去。
可他一出城门，就已然被人发现。
萧众被萧轩敬揽在身前，不止一次的痛恨自己的无用。四肢筋脉尽断，他连坐稳都需要萧轩敬牢牢的用手抓好。
他还能记起萧轩敬提起母亲时的悲戚。他从未在父亲脸上看到那种神情，一如他死寂的目光。
两个人在马背上颠簸了一整夜，后面的人也只是被甩脱不远。然而长时间的奔袭，座下的这匹马显然撑不了多少时日。萧众抬脸看着萧轩敬坚毅的下巴和抿得极紧的嘴，可他终于还是垂下了眼，没有开口。
在马上昼夜不歇，确实很考验一个人的精力。
萧轩敬的眼底已有了浓重的青影，可身后的追兵却丝毫未见减少。萧众时刻不敢睡着，现在的眼神都有些涣散。他感觉累极了，他知道萧轩敬也累极了，可他们绝无退路。
他看到座下的马已经吐出了白沫，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萧轩敬抱着萧众的手愈发用力，等到马骤然翻倒在地的时候，他踩着马镫飞到了前方。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