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衣擦着坑坑洼洼的窗棂,上头的油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有时候用手去摸,都能摸出一手残渣,仙衣的身边放着一桶清水,在这样的季节里,井水依旧显得冰冷,她就洗了几遍抹布,细嫩的手指就已经开始渐渐红肿,这是她到了古代之后第一次过上这样的日子。虽然她一直是个奴婢,然而有着母亲的庇佑,还有父亲为大老爷去世的功勋,她不说活得像位大小姐,也绝对比金府的大多奴婢过的轻松自在,甚至可以算的上优渥。
但是此时,即便仙衣过的不算顺心,可她却觉得这是她知晓大夫人要将她送去给大姑爷做妾之后,过的最平静的生活。没有正院里或无意或有意让她听见的嘲弄,看不到那些曾经相处还算融洽,到头来却站在一旁,用诡异的眼光看着她的所谓姐妹,更没有自母亲走后,不念旧情,来来回回敲打自己,巴不得自己受不了苦,自愿去做妾的大夫人与曾嬷嬷。
生活就像突然沉静了下来,将那些过往排除在外。
仙衣将水桶拎着往外走去,眼角瞄向正惊讶看着自己的蟠桃,嘴角微勾,如果她真是姚仙衣,那这样的生活,说不准就真的会逼迫她向夫人低头,从而随了夫人与大姑娘的心愿,只可惜她从上辈子开始就不是什么富贵人,比这更苦更累的活,她也做过,她没有这些人想象的那么娇气。有品质的生活固然是她想要的,然而贫苦的日子也不是她不能够接受的,她在乎的一直都是活着,而非其他,更何况她现在的生活水准虽然比不上从前,可离贫苦还有很大的距离。
“仙仙姐,你怎么做起这事儿来了。”蟠桃见仙衣走过去,扭捏的小声道。
仙衣回头一笑道:“谁做不是做,一样的。”
说完不去理会蟠桃的小心思,将水桶里的水倒掉之后,便往屋里走去,犹记得第一次遇见蟠桃这个小丫头,还觉得她心思单纯,虽然有点小冲动,但为人直白,然而长期相处下来,仙衣只能感叹人生若只如初见,不过好在这丫头就算有点小心思,也无伤大雅,再说谁都不愿意自己原本的位置被别人占了,仙衣也就懒得和她计较。
屋里依旧是那一股子怪味,即便上午开了窗放过风,也无法散去那久久徘徊的气息,这气息中除了药味,还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死气,这是久病之人的屋子里才有的味道。仙衣小心的给韩姨娘喂了水,如今的韩姨娘已经瘦到只剩下一把骨头,双目更是浑浊不堪,好些日子都没有进食了。看着韩姨娘虚弱的模样,仙衣还是很难受的,虽然她听不懂大夫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病症,可她隐隐觉着,韩姨娘应该是得了癌症,只是,不说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在现代,癌症也是难以攻克的病症,所以也难怪金风华会放弃给韩姨娘用那些虎狼之药,反而渐渐换上了带着麻药效果的补药,应该也是想让韩姨娘不那么痛苦的离开人世。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仙衣走到一旁转头去看,金风华正好走了进来,随着他身后的是一直待在外头的丫头蟠桃。
仙衣撇了眼蟠桃,就对着金风华道:“姑太太真回去了?”
金风华先过来看了看自己的母亲,随后回道:“回去了,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还留在金府,姑太太这人虽然喜欢贪小便宜,但绝不会出卖孙女换回荣华。”
仙衣叹了口气,像这样的祖母不说很少,但也不是全部,总有人或为了自己,或为了儿孙,利用家中女子的婚事,舍出个姑娘却能给自家带来好处,这也不是少数,起码大家族里这已经算做常态了,到是姑太太却有着这样的慈心,只可惜孟蕙蓝怕是并不领情。
“不过也有可能姑太太看的清楚,知道舍了孙女,以夫人的性子,她们也捞不到好处。”金风华一如既往的喜欢将人往坏处想。
仙衣很想吐槽,却还是生生忍了,眼前的貌美少年可不是没有爪子的小猫咪,她到现在有时还会梦见金风华杀人埋尸的噩梦。
“我娘她……今天醒了么?”金风华迟疑了一下问道。
仙衣还没说话,蟠桃几步过来道:“姨娘今日只喝了点水,并没清醒。”
仙衣挑挑眉,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不会缺了蓝颜祸水,只是她也太不幸了,每次都给人做了靶子,之前是露双,这次好似又多了蟠桃,只是蟠桃好像才十二岁,如此早熟真的没关系么?
金风华根本没有理会蟠桃,而是伸手握住仙衣的手,就那么握着,什么都没说。
仙衣不出意外,看到蟠桃咬着下唇,眼眶微红。
韩姨娘真正清醒是在一个月之后,外头到处都在庆贺二少爷中举,即便是二甲名次也不那么靠前,但是中举就是中举,从今儿起,二少爷就是金家第二个举人,大老爷自然欣喜不已,更别提老太太和大夫人,真是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一时间金府门口车水马龙,各路打得着打不着的亲朋好友,都上门恭贺,不说别的,就说明年二少爷春闱过后,定会领了差事,金家两代文官,从此怕是要走上兴旺之路了。
只是这份热闹只属于金家的其他人,韩姨娘的院子却一如既往的冷清,韩姨娘的身边,只有金风华、仙衣还有蟠桃,就连曾经的老婆子,也在半个月前去世了。韩姨娘醒来看见仙衣,先是讶异,随后得知仙衣被夫人送来这里,便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在她枯瘦的脸上,看起来有些怪异,只是她看向金风华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