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想起了哥哥书里的一段话:
心功三也:断情。情惑智,惑明。断情之法,惑物则毁物,惑人则毁人,惑亲则毁亲。唯血缘之不可断也。血缘断,则根断,根断乃与野兽为伍。誓断情者,从重者始。
这段话简直发聋振聩!
英子明白“从重者始”是意思。要坚决地断情,就必须从最重要的开始。例如有惜物之情,要断情,就要毁掉最重要的物品;有惜人之情,要断情,就必须毁掉最爱的人。英子要断情,就必须杀掉二蛋、蔑然、雅子、阿香,甚至元庆谋,还心灵一片清白!
英子问:能做到吗?
她的回答是:能!
“我能!”她恶狠狠地喊起来。
她变得坚韧,不可动摇。她站着,变得冷酷,不可动摇。她向室外走,变得从容,不可动摇。
两个随从看见她恢复了,十分高兴,做了丰盛的饭菜。一个随从还拿出一包银子,几把短刀,说是在这屋里找到的。凭借这些,他们可以跑回宋国了。
英子默然,与他们一起吃了饭。看两个随从兴高采烈的样子,英子心里变得阴冷。她突然从后边袭击,短刀割破他们的喉咙,他们甚至连头都没来得及转一下,便在迷蒙中慢慢地倒下,一命呜呼。
英子低着头看他们的尸体,眼睛一热,有泪水流出来。可她旋即把泪水擦净。她不能哭,永远不能哭!两个随从虽然朝夕相处,共过患难,有了浓厚的感情,但他们得太多:英子曾经为了二蛋发疯。阿香与二蛋同**共枕,英子蒙受巨大的磨难……这是耻辱,这是秘密!她不允许任何人她的秘密,她的内心,她的既往。她要做一个阴险的人,一个阴暗的人。别人永远猜不透的人,不动声色毁人于无形的人!
她要成天下第一恶妇!
她侨装打扮,成了一个男孩子。她在屋里放了把火,走开了。她,那火会慢慢地烧起来的。果然,快走到阖闾城了,才几里外那个小山庄着起了大火。她冷哼一声,进了城,直奔藏绿指环的大树。找到了绿指环,戴在手上。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哥,只有田苗子是她能信得过的人。
她四处打听,有人看见一男一女,形貌很像阿香与二蛋,往葛城去了。她便买了匹马。直奔葛城。
葛城不大,城墙巍然。上有门楼。下有护城河。穿过木桥,进到城里。城内有、南北交叉的两条大路,路两侧商铺连连,十分热闹。英子寻找了一阵子,没有二蛋与阿香,便在城中心的一家旅店里住下。她住二楼。从后窗望出去,房屋一排排的,煞是规整。往下看,是旅店后院,两侧有马棚。里边拴着不少马,英子的马就在其中。
英子看见了管马的人,那是一个头发挺长的汉子,穿的衣服也破旧。他里外忙乎着,拌料、喂马,甚是勤快。英子突然觉得,这汉子的身影似曾相熟:像元庆谋呢?
汉子进马棚里,看不见了。英子不由晃晃头:元庆谋那厮虽然狡猾,特能装傻充愣,但不至于沦落到喂马?不少字
晚上,到一楼前厅里吃饭,竟然又看见了那喂马的汉子。汉子是扛着一口袋米从外面进来的,脸面正好对着英子。英子大惊:这不正是元庆谋吗?那面相,那脸的轮廓,那走步的样子,都像。只是他有些木木呆呆的,表情呆板。看见了英子,却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根本就不认识,扛着米进到后屋去了。
英子坐不住了,不知弄的,浑身发热。这毕竟是她少女时期爱恋初萌的感情,是深隆心底美好而凄怆的回忆,她不能不为之激动,不能不为之心波汹涌。
好一会儿,她才了的失态。她这才明白,虽然杀了两个最亲近的人,虽然已经下了狠心,要做天下第一恶妇,可她还是没有达到那个境界,没有成为杀手级的冷血动物。这是不行的,必须坚忍,必须冷酷,必须凡心不动!
她用力地摇着头,把乱纷纷的思绪压下去,又变得鎮静了。
店里伙计恰好给她送来了炒菜,她拉住伙计问你们那喂马的汉子,挺勤快的,就是不爱作声,是吧?不少字”
小伙计笑了这位小客,您算是问对了。他呀,名叫无语子,就是这么傻拉巴吉的。半拉月前,还在街上要饭呢!那天,我家主人正好赶车出门,在街上马惊了,差点儿把主人摔着。无语子正在边上要饭,也不哪里来的劲儿,冲上去,竟一下子把马拽住了,救了我家主人一条命。我家主人看他人不,挺憨厚,就把他领到店里了。他呀,啥也不要,只要能给一口饭吃,给点破衣服换洗,就足够了。好人哪!”
英子吃惊了。看来,这个人,真的就是元庆谋。他摔下山涧,却并没摔死,而是把脑袋摔坏了,可能都记不起来了,以至于沦落到此。
英子高兴了:这可挺好,省得还要报复他,杀掉他。如果把他弄到我跟前,侍候我,整天当牛当马地使唤他,不也算报了仇吗!
英子心里顿时解气了不少。
回想当初,元庆谋唇红齿白,洒脱俊朗,武功超群,天下仰慕,竟几次拒绝她如花似玉般的英子的追求,真是可气可恨哪!
英子吃过饭后,便到后院,见元庆谋正在马棚里喂马。元庆谋真的一副傻子的样子,朝她和气地点头,算是打招呼。英子站在旁边,看他喂马。这小子,喂马好象全是下意识动作,马料拌得非常细致,对马是既亲切,又体贴,不时还摸摸马毛,脸上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