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梦妮声在寒冰将慕容寒冻结之前响起,徒然中,他听到心里的冰块儿咔嚓一声碎裂,被尘封的暖流缓缓蔓延过全身。
依稀间,一只手顺着从他腿摸索而上,带着酥痒的痛感爬过他的伤口直达鼻尖儿,在鼻尖儿处顿了顿,感应到他沉稳的呼吸后又缓缓的坠下。
“笨蛋。”
心疼的责备一句,慕容寒将那只还未全身而退的手握在手中,掌中的冰冷让他不由得蹙眉,或许在黑暗中带着的时间长了,眼前竟然能模糊的看见那个睡在自己腿边的人。
墨发如夜,遮盖了她原本的容颜,却依稀可见她苍白的肤色发白的唇角,湿答答的衣服裹在她的略显羞涩的身上,似蒙尘的珍珠,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只是一眼,慕容寒心似有把钢刀划过,刚才的萌发的欢喜伴着淡淡的苦涩在他心口蕴开,手掌合十,吃痛的呢喃声徒然响起。
一个机灵,慕容寒连忙松开手,却在触碰到司徒蕊手腕中的布条,借着稀薄的光亮,很容易看到布条上残留的血迹。
她用血救他!
这个念头腾的跃出脑海,似一道闪电轰的一声将他震在原地,那些昏迷中流入口中的液体,带着温暖气息的液体。
此刻,有了答案。
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慕容寒颤抖着抓着司徒蕊的手,眼底似有无数情绪闪过,却最终化为幽泉,黑暗中,那幽泉后的流彩翻涌欲出。
“蠢人。”
脸上满是怒气的骂了一句,心里却是万分的心疼,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他站起来将司徒蕊背起,环顾了四周几眼,毅然的迈开脚步。
这个山洞虽黑却并不算曲折,和以往那些遍布陷阱危机重重的密道相比,这个山洞的地形简直是小儿科。
按照水流的方向慕容寒很快就找到了正确的方向,简单的估计,只要顺着这个方向,再走百步就能找到出口。
以往,就算是身受重伤,百步距离也不过是几个起落的功夫,可现在,他却走得很慢,脚下似有铅锤,拖着他迈不开步。
迟疑间,他驻足抬头,目光平静而又深沉的透过黑暗望向那抹光明,似孩童般懵懂的审视着洞口的绚丽。
鎏金般的色彩缓缓滑入洞内,娴熟的画出一个圆,空中,婆娑的晶莹舞动跳跃,白鹭在霞云间翱翔,时不时发出灵动空绝的啼鸣。
东方,朝阳晕染。
瑰丽迤逦的景色让他有些眩晕,望着如此美景,慕容寒看得发愣,再回神,他以不知不觉走到洞口前,正是那片鎏金的光晕内。
像是被什么吓着,他慌忙的跳开那片光晕急急退后几步,再次隐身于黑暗中,痛楚再一次传来,而他却像什么都感觉不到,痴痴的望着洞外的景色发呆。
出去?
出去能怎样?
能改变吗?
他可以告诉背上的人所有事实的真相吗?他可以很坦然的和背上的人白头到老吗?
不能!
出去了,他就必须是慕容寒,是慕容战的废物二少爷,是玉蟾宫的爪牙,是邵雍杰手里的棋子,他永远不可能回到那个小气抠门招人生气的神偷耿穆元,也永远不可能再放下所有的去爱一个人。
出去,有何意义?
使命吗?
那个可笑又可恨的使命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于他而言,到底是什么?抛弃自己最爱的人?还是抓着毫无意义的荣誉?
为了那个可笑的使命,他亲手杀了对他如手足的哥哥,亲手伤害了那个待他如己出的父亲,亲手,为自己带上了面具,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自己想要去保护的人。
现在,那个使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没有。
什么意义都没有。
他累了,真的累了,十岁开始杀人,从厌恶到麻木,现在,他已经厌倦了,厌倦了杀人,厌倦了在刀口舔血,也厌倦了现在的自己。
初阳高升,方才只在洞口徘徊的光亮缓缓的探入洞口,在慕容寒脚下驻足,带着水汽的光雾将他的背影拉的老长,最终将其融入黑暗。
阳光中,他目光呆滞,嘴角下弯眉宇微皱,似最纯真的孩童般毫不保留的将内心的迷茫展露在脸上。
能在万人之中判断出敌人首领的位置,能在千山纵横间判断出敌人的路线,准确的制定埋伏劫杀的生死门门主,杀人不眨眼的阎罗,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面对光明与黑暗的抉择面前,茫然了。
杂乱的思绪似一条藤蔓般在他脑海中缠绕,风,撕扯着他胸口残碎的衣服,伤痛似和那夜一般,尖锐,刺骨。
那一年,他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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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朝的冬天在那年来的似乎很早,只是降了温,漫天的雪花飘飘洒洒铺满整个朔朝,年将至,处处欣欣向荣。
如此欢喜的日子里,自然没人注意到穿着单衣默默跪在路边的孩子,雪花没过他的膝盖,那张脸冻的通红,可他眼中却闪着骇人的光芒,恍若感觉不到这刺骨的寒冷。
冷?
他不冷。
因为再冷,也不会比那个躺在雪地里,随便盖了一块儿破布的男人冷,他横躺在他面前,旁边放了一个硬邦邦的馒头。
十天前,他随着父亲来到这个奢靡的国家,来找那个自四岁就消失在记忆中的娘亲,一路上,他不断回忆着娘亲的模样,偶尔还会偷偷的想一想一家三口齐聚一堂的景象。
似海市蜃楼般,他乐此不疲的追逐着心中那个小小的梦。
直到,那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