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元六年,长公主玉扶桑出嫁连国,连朔联姻,同年三月,墨皇遇刺,三日后不治身亡,四月,连皇尉迟启明病逝。
六月,长公主玉扶桑在连国失踪,邵雍杰以长公主失踪为理由出兵连国,九月,连国灭,十月,邵雍杰陈兵墨国边境,十二月,新任墨皇臣服。
至此,朔国一同天下,终做霸主,没了连年战争,百姓们安居乐业安享太平,而邵雍杰也一改以往昏庸,善用贤臣,减轻赋税,一时间,朔国民风开放终创太平盛世。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某个茶寮内,几个小伙子围在一起不断的夸赞皇帝的盛名。
“若是没有陛下,我们老百姓何时才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可不是,陛下简直就是咱们的救世主,只可惜我并未生在那个时代,否则就能亲眼看看陛下御驾亲征的画面,那一定是很激动人心的画面。”
“唉——”
另外几个人脸上同时露出失望的表情,一脸巴不得生在那个兵荒马乱四皇争雄的时代,他们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他们的讨论中。
这个小小的茶寮瞬间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他们争先恐后的发表对皇帝陛下的崇拜以及自己的感激,殊不知,当他们在讨论的时候,他们身后,那个一身青色麻衣,头戴斗笠的背影突地一僵。
端着茶杯的素手忽的一顿,整个人都震在那里,面纱之下,看不清她的容貌,阳光淡淡的洒在她的身上,窸窣的阳光流入,她那白皙的下巴勾勒出浅浅的弧度,一滴晶莹的泪珠,吧嗒一声落下。
“娘,你怎么了?”坐在她旁边的小女孩儿看上去只有六七岁大,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忽然落泪的娘亲,嫩白嫩白的小手合拢,轻轻陇上女子的手。
“娘,没事。”
三个字,她说的很平静,可她那件青袍之上,再一次被泪珠打湿。
小女孩儿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声音也不禁有些慌张,“娘,你是不是那里不舒服,是不是难受?”
“珠儿。”女子用冰凉的手摸了摸珠儿的下巴,看着珠儿那双璀璨如星的双眼,声音不禁泛起涟漪,“娘没事,不用担心。”
身后的人还在肆无忌惮的夸赞着当今陛下。
“如今天下归一,就连外国使节也来朝拜,咱们的脸上可真是张光啊。”
“可不是,去年陛下逼退蛮夷,咱们现在去做生意再也不用心惊肉跳的了,如此大好盛世可是百年难得一遇啊。”
“我听说上过月陛下将段二小姐迎娶进宫,凌轩庄可又要扬眉吐气了。”
“哦?”众人齐齐惊呼,“那段庄主岂不是成了皇亲国戚?这一次凌轩庄可要发达了。”
自从朔朝统一,凌轩庄更是风生水起,简直是全国第一大庄,而段凌玥的名号更是为众人所道。
段凌玥进宫,早在统一之前就有,如今进宫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那又怎样?再多的名利繁华,到最后还不是薄棺一口黄土三寸?”一碰冷水骤然泼下,一个红衣少妇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悠闲的走进来。
较好的面容丰盈的身材,让原本突兀的红色在她身上更显妖娆,仿佛天生就是长在她身上一样,光看年龄,她绝不会不超过二十岁,甚至更小,这一眼让不少男人春心大动,可再看她身边那个七八岁的男童时,所有人齐齐叹息。
一朵鲜花被野牛嚼了。
那少妇缓缓坐下,直接忽略了身后那群如狼似虎的男人的目光。那个男童左手一个小面人右,随少妇坐下,就大口大口的吃,不经意间将这些人贪婪的神色都收在眼底。
刚才沉寂的人群只消停了片刻,终于有人站出来,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不知刚才姑娘的话可是什么意思?”
那少妇正要倒茶,听见发问,冷冷的哼了一声,“字面上的意思,难道你们也不懂吗?”顿了顿,她的神色忽然变暖,随口朗声说道,“这天下,如今太平,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今日的太平又有多少人为此丧命?别的不说,就说那出嫁的长公主,嫁过去不满一年就成了寡妇,这太平难道来的公道?”
说到此,她脸上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心湖也泛起一股无名的怒火,那怒火是为那个可怜的姐姐。从小被送入玉蟾宫接受残酷的训练,在她最天真的年代,那个他们曾最信任的人,视为母亲的师父,竟然残酷的毁了她的单纯。
她冷酷,她心狠手辣,可那又怎样?她是她的姐姐,是那个会背着她走上一天一夜也要找到大夫的姐姐,是那个会在她被欺负时第一个伸出手来保护她的姐姐,是那个明明知道她任性也会为她当责罚的姐姐。
那个人,现在被史官,被历史遗忘的寡妇,那个现在背着克夫弑君罪名而逃亡的人,是她的姐姐!
她夜灵霜的姐姐。
想至此,她脸上怒色转为淡淡的哀伤,良久,她才叹了口气道,“太平盛世不是邵雍杰一个人打下来的,你们可以歌颂他一个人,但别忘了,这背后有无数人的鲜血,也有无数人的牺牲!”
语毕,夜灵霜站起,拉着男童正要离开,不屑的撇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目瞪口呆的人群,浓浓的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她忽然看见茶寮角落,一个青衣笔直的坐着,斗笠遮颜,她身边,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黄发总角,圆嘟嘟的脸蛋,一双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懵懂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