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绝人寰的叫声震彻云霄,却不是李三的,马车上的车夫眼睛凸出,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左边的头皮被削了一块儿,鲜血和头发黏在一起,顺着脖子染红了衣襟。
“刷——”
刚才蹲在前面的弓箭手猛地站起,从腰间霍的抽出刀,架在站在自己对面的黄金甲脖子上。
“簌簌——”
树叶为之一动,白杨树下落下数十个黑影,每个人身上都佩戴着软刀,所过之处血肉模糊。
“啊——”
“啊——”
刹那间,惨叫声久久不绝,每个黄金甲手中的刀被扔在地上,刀柄上的手还维持着最后的姿势。
李三一脚踢开瘫软的车夫,向拎鸡仔一样把景君成提出马车。
起身,抬脚,出脚。
景君成砰的一声被踹在地上落了个狗吃屎,泥土中浓浓的血腥味令他顾不得疼痛急忙坐起“大……大……大侠饶命,饶命,要……要多少钱我都给。”
血染红了整个地面,地上的断手连着筋带着骨,手中的钢刀散发出阴森森的幽光。
景君成做了这么多年官儿,哪看过这样的场面。心口一痛,腹部一暖,屎尿全部流出来。
“给钱?”李三嘻嘻的冷笑,冲着司徒蕊的方向挑了挑眉“那还得看我们老大同不同意。”说罢,冲着司徒蕊的方向大喊“老大,快出来,抓到一头肥猪。”
司徒蕊从树后走出来,站在原地冲着李三高喝道“按计划请景大人回去喝茶。”
刚才那一幕太过震撼,十几人对几百人,简直就是逆天的胜利。那些黑衣人的动作干练简洁,丝毫不拖泥带水。
手起刀落,一只手就被砍下。隔着大老远,那条由鲜血汇成的小溪流依旧清晰可见。司徒蕊退了退,骑着李三牵过来的马疾驰而去。
***
暖香阁外温暖如初,暖香阁内却焦急万分。
中毒昏迷不醒的景丽质坐立难安,早该来的爹爹还没来,早已时过晌午,就算是请兵来也该来了,可偏偏就是没一点动静。
“有消息了吗?”
“没有”马婆子咕噜咕噜灌下两口水“老爷的车昨天就出发了,桉说现在也该来了,可是这路上就是没有老爷的行踪啊。”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但刚才有个人叫我把这张纸条交给小姐。”说着,从手里递出一张泛黄的纸条。
景丽质不耐烦的抽过纸条,背着身子展开,眼睛向下匆匆扫过,粉嫩的脸越往下看越白,最后嘴上的血色也消失殆尽。
紧紧的把纸条捏在手中,“那个叫晴儿的小婢呢。”
“好几天不见了,大概跑了。”
“耿穆元呢。”
“还在。”马婆子如实回答,“老爷和这两个人有什么关系吗?”
景丽质牙关紧咬,手中的纸条捏的更紧,“那个贱婢,竟然绑了爹爹,还要我拿血煞和她去换。”
“那……那该怎样?”马婆子心一紧。血煞是唐门的独门毒药,碰者必死。如今的唐门不再炼制血煞,世上唯一仅有的血煞只有三年前唐门赠与景家的那一瓶。
交出血煞,就意味着交出杀人的证据。
枝头黄鹂啼叫,声声悦耳,池塘中的鲤鱼跳跃欢腾。
景丽质眉头舒展,嘴角高高扬起,手中的纸屑挥洒至池塘中“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爹爹不曾来,知道了么。”
“这……”马婆子有些犹豫,老爷对她们下人不薄,如今有难又怎可不救,微微施礼“小姐,可老爷……”
“不必担心,爹爹是朝廷命官,量他们也不敢对爹爹怎么样。今晚,你就把血煞扔了,毁灭的越干净越好。只要撑过今晚,那个贱婢就算能逃走,耿穆元也逃不了。”
“是。”
***
月升东方,残星昏暗,树枝上的猫头鹰咕噜咕噜的叫着。
暖香阁外,一个发福的身影从景丽质房间探头探脑冒出来,左瞧瞧右看看,见左右没有人才猫着腰走出来,双手紧紧抱着手中的包裹。
久坐屋顶的某只雪猴早已不耐烦,见那个身影一出来,眼睛一亮,身子一跃,墨色夜空中掠过烟白,一道浓墨色紧随其后。
抱着包裹出来的马婆子自然不会料到左后方树枝上的一人一猴,翻过烟雨殿,绕过天子楼,马婆子终于来到西边的一所破旧宅子门前。
浓浓的腐臭味从门内散发出来,金色的黄铜大门在月下显得阴森森。风一吹,不知名的酸臭味飘来。
这里,曾经是段如海最珍视的宅子——暖香阁。
墙外的桂树枯枝纵横,枝桠交错,形成一个个诡异的手指。
马婆子停下咽了咽口水,把血煞向怀里抱了抱,壮着胆子推开那扇门。
“玲——”
风呼的吹过,破烂的屋檐下生锈的铃铛发出悠长清脆的声调。
“莫怪莫怪,莫怪莫怪。”马婆子念念叨叨的掏出铲子挖土,“莫怪莫怪,莫怪莫怪。”
“叮——”
马婆子头皮一麻,停下手中的动作倾听,风呼呼的在耳边吹过。擦了擦汗,马婆子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她早就听闻武林第一美人姜凝凝无缘无故在这里死于火灾,从此暖香阁再无宁日,每当七月十五都能听到姜凝凝哭泣。
若不是为了小姐,打死她也不会来这座凶宅。
匆匆的埋好东西,马婆子跌跌撞撞的离开是非之地,躲在暗处的那双眼睛笑意盎然,待她走后,那人才现身。
月色朦胧,点点幽光陷入她如烟的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