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0月

北京显然不是一个可以用高跟鞋征服的城市。

在来北京之前,我用高跟鞋搭配所有的衣服——包括球衣和休闲夹克。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读大学的那座城市是一个交通便利、街区狭小的沿海小城。当然,另一个原因是高跟鞋所赋予我的一些女性特征曾给我在生活和其他方面带来过一些便利。

然这在北京却是完全行不通的。因为在你想要征服它之前,那些似乎没有尽头的换乘通道,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地铁车厢,没完没了的天桥台阶,以及铺满了凹凸不平的地砖的行人道就已经将你连同你所有骄傲优雅的仪态全部压垮了。

于是,在第五次跛着脚从地铁中走出来之后,我终于无奈地将高跟鞋和拖鞋一同装进了手提袋里。

十一假期我只工作了四天。5号上午去了趟堂姐家,被三岁的小外甥拿花露水追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整整一天都闻不到其他的味道。6号一大早,我就拉着夏安去了君太——上个月的分期贷款还完之后,银行卡里居然还剩了几百块钱,于是我决定给自己一些小小的奖励。

半个小时后,当我拎着那双新买的高跟鞋从那家专卖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在我心头萦绕了一个多月的空洞感仿佛一下子消失了。不过,下一秒,当我低头瞧见钱包里那几个硬币时,心里的那个洞顿时又像是扩大了许多。

有些烦闷地去肯德基吃完了早午餐,见时间还早就和夏安去娇兰专柜那边看了看。试了几款彩妆,终究觉得超出了自己目前的经济力,便把粉底递给了旁边几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离开的一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句:

“都这个年纪了还在蹭试用装。”

我转身看去,那几个女孩正在若无其事地补着妆。我忽觉气血上涌,刚要走上前去,夏安便抢先过去说道:“不好意思,请帮我们拿一下刚才试的那款粉底。自然色。”

我讶异地看着她。她低声在我耳边说:“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就当送你的生日礼物了。”

“可是你不是刚从丽江回来…”

她摆手笑了笑就接过柜台小姐手中的票单拉着我付款去了。我只好不自在地跟着她过去,心里突然为自己的虚荣感到可耻。不过,更多的,我为有这样一个不介意我的虚荣和浮华的朋友感到庆幸。

那天晚上,我请唐文心和夏安去吃了湘菜,陆俊也来了。

唐文心和陆俊是高我和夏安两届的前辈,当年在q大学生会时就对我们照顾有加,我们年初来广院复试时更是帮了我们不少的忙。

他们两个高中时就认识了,后来顺其自然地去了同一所大学,顺其自然地开始交往,毕业后也顺其自然地一起来了北京工作。双方父母对此也是十分支持,就连唐文心在广院研究生院行政处的工作都是陆俊叔叔给介绍的。在他们两个身上,你永远看不到任何不可预知的或是不合逻辑的事情,他们的感情就像是一份精准无误的建筑设计图。某天当我无聊地翻着唐文心的毕业设计时,突然这样问了她一句:

“师姐,你当初为什么会跟陆俊师兄在一起呢?”

“他不好吗?”她微笑地看着我。

“也不是不好,就是…”

“不够帅?”

“我可没那么说。”

“反正我也算不上什么大美女,两个人都是那种适合结婚的长相吧。”她拢了拢额前的头发,一脸的风轻云淡。

“我们学校不是每年圣诞节都会举行化妆舞会吗?”过了一会儿,她忽又开口说。

我点了点头。

“我们就是在大三那年的化妆舞会之后开始交往的。”她说,“那年,几个师兄为了整他,就让师姐们跟我穿了同样的礼服,带了同样的面具,然后让他蒙了眼睛过去猜哪个是我。结果他刚摸到我的手就猜出来了,我问他是怎么猜出来的。他说:‘你的手很冷,紧张的时候手心会出汗,左手的中指内侧有一个小小的疤痕。’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比他更了解我的人了。”

“所以就跟他交往了?”

“嗯。有点命中注定的感觉。”

我依然没有去听宋陵的课。

虽然我之前确是对他有些超越师生的幻想,不过那点好感在那天下午就已经被他消磨殆尽了。况且我也没有大度到在被他当众奚落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跑去见他。

然而我却很快地再次见到了他。

那天,我因为无聊就去图书馆写了一个下午的论文,起身去还书的时候却讶然地发现他正坐在书桌对面看着我。我愣了一下,忙把手里的书反扣在桌上。

“上周怎么没去上课啊?”他同我笑了笑。

“不好意思宋老师,我英语免修。”

“那之前为什么要去听我的课?”

“因为之前还有一点兴趣啊。”

“所以,现在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差不多吧。”

“如果没兴趣的话为什么还要写论文?”他微笑着指了指我面前的那一摞参考书,“刚才在翻的是《傲慢与偏见》吧?”

我尴尬了两秒,继而笑说:“因为不想在宋老师面前显得那么无知啊。”

“我上次说的可能有些过火了。”他依然和善地笑说,“你其实挺有自己的想法的,不过有时可能有点想当然了,如果你要做理论研究的话,最好重视一下文献阅读和文本分析。我推荐你读一下伍尔芙的《自己的一间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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