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岁末
那晚之后,我整整颓废了一周。我本来并不想如此。我最初打算将自己的痛苦忘却在工作里,可惜痛苦未能忘却,工作也变得一团糟。总监火大地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只谎说自己身体欠佳,过几天状态就会好起来。我没有把那件事告诉任何人,因那样只会让我更加的痛苦和难堪。比起被他人或真或假地同情,我宁可一个人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
在此期间,我只跟杨康见过一面。这同样不是我的初衷——这一周里,我隔离了他所有的电话和邮件,将他的衣物全部清理出了我的公寓,我甚至将那件礼服也退还给了他——我那天其实是被他堵在了电梯里。他在我试图离开时,一个箭步上前将我挡在了门口。他质问我为什么不听他解释,他坚称自己和凌嘉什么都没做。我便问他:“如果真是那样,她为什么会知道那些事情?”
他说:“我不知道,我那天晚上喝的烂醉,根本不记得怎么回的酒店房间。”
我说:“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又怎么确定跟她什么都没做?”
他说:“我就是确定!虽然我不知道那女人是怎么知道的那些事,可是我真的没有背叛你。”
我冷笑说:“对,她那天晚上只是参观了一下你的身体而已,这的确说的通。”
电梯在这时停了下来,一个牵着狗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我推开杨康走下电梯。
那之后他又打了几次电话过来,我依然没有接。他于是也渐渐不打了。我想,他果真还是没了耐性。孰料只过了两天,他便派了黄烨来劝我。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黄烨是来跟我谈那件事。我起先以为他是来我们电视台做访谈,顺道看我一下,便请他去楼下的餐厅吃了午餐。
我自然而然地跟他聊起了悠悠。我问他悠悠最近可好,他说:“挺好的,最近一直忙着胎教,课程报了一大堆,每天跟一群准妈妈交流育儿心得,已经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可是你看上去好像也挺快乐啊。”我说。
他爽朗地笑了两声,眼中的喜悦显而易见。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又问他:“我问个问题,你不要生气啊。”
“你想问什么?”
“你跟悠悠交往时知道她外公的身份背景吗?”
他笑道:“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怎么样?我偶尔也能打出一张石破天惊的王牌吧。”
“这么说你是知道了?”
“怎么可能啊?”他撇撇嘴说,“也就是我姐那种心理阴暗的人才会这么想。不过后来我知道悠悠系出名门之后,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因为可以将你姐姐一军?”
“不全是。”他笑着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其实主要是因为那样一来,那些闲人就不会乱嚼舌头说悠悠嫁给我是想攀高枝了。”
我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没再问他什么。
他却又咳了一声问说:“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我要是说杨康是清白的你会相信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原来是杨康派来的说客。
“怎么?他让你来帮他作伪证啊?”我挑了挑眉说。
“怎么是伪证呢?虽然那天我也醉的不省人事了,可是我还是相信他绝不会背着你乱搞男女关系的。”他一脸诚恳地说。
“这是我听过的有史以来最好笑的笑话。”我冷笑了一声说,“我相信那些曾经跟他共度一夜*的女人肯定也同意你的意见。”
他有点无奈地看着我说:“你别老是这么阴阳怪气的好么?他那人以前虽然是有点个人作风问题,可是如果真的喜欢哪个人了,绝对是一心一意的。我都有十年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认真了,你就知足吧你。”
我轻笑说:“那我还真是荣幸。”我忽然想起黄令仪之前似乎也说过这么一句话,便又问道:“不知十年之前让他动心是哪个啊?”
他犹豫了一下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他们现在也不来往了。那女人是杜家瑄的妹妹,叫杜希音,比杨康大五岁。他们交往的时候杨康才19,那时他们两个在圈里还挺有名的。当时杨康特别迷恋她,她去英国读研,杨康就跟着她一起过去念大学,她休学去了美国,他就立刻追到美国,就像跟踪狂一样。”
我默然地盯着面前的水杯,问说:“那他们最后为什么没有在一起了呢?”
“杨康他爸不允许他们交往。”
“因为他们两个的年龄差?”
“怎么可能?”他笑了笑说,“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婚姻其实是很现实的。如果一段联姻可以给家族带来名和利,其他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只可惜杜希音是私生女,在她的家族里一直没什么地位。杨康将来如果娶她的话不会给杨家带来任何利益,反而还会败坏了家族的名声。杨老爷子出于这点考虑就趁早棒打鸳鸯了。”
我又沉默了下来,黄烨这才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似的解释说:“你不要多想啊,我没别的意思。”
我勉强对他笑笑。
“其实他们分手大部分还是由于他们自身的原因。”他又说,“他们俩从一开始就对彼此不够信任,总是怀疑和猜忌对方。杨老爷子要拆散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没有站在一起反抗,反而相互折磨,相互伤害,最后分手恐怕也是因为实在忍受不了那些痛苦了吧。”
“你是在影射什么吗?”我有些不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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