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沉疏略略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开了口,轻声道:“你……心情不好。”
——她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淡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无情微微愣了一下,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而后慢慢地垂下了眼帘,周身似有杀意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薛狐悲……是当年杀我一家的十三凶徒之一。”
柳沉疏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视线竟似是已经钉在了无情的身上——他本就身形削瘦,如今在月光的映照下,不知为什么竟显得越发清冷,带出了一股隐隐的寂寞之意;背脊微僵却是固执地直直挺立,脸上的神色半是不甘半是愤郁,双手已紧紧攥成了拳头,竟是少见地有些激动、不复平日里的从容镇定……
胸口原本已经血脉畅通了的伤处不知为什么竟莫名地揪了一下——柳沉疏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伤处,定定地看着他,轻声问:
“那……其他人是谁,知道了吗?”
无情摇了摇头,声音冷冽:“他至死也没有说出同伙是谁。”
柳沉疏低低应了一声,却并没有说任何安慰他的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而后不紧不慢地柔声分析着:
“薛狐悲数十年前就已成名,即便是十多年前你一家惨案发生之时,也早已是一方魔头。故而能与他一同作案的人,想必武功和身份也都不低,甚至可能多半与他相仿——你说过,那些人似乎地位相当、并不听命于薛狐悲,料想应不是他的下属。如今虽不知道其余十二人是谁,但可以从薛狐悲入手,回去以后查一查当年那段时间他还出现在了哪里、又有哪些高手与他行踪相仿……既已有了线索,便是一个好的希望与开头,是不是?”
柳沉疏不知什么时候已恢复了原本的嗓音——她的声音本就轻柔软糯,只是平日里不管什么时候都带着几分fēng_liú与戏谑,那倒也还不觉得什么;此刻她的声音里早已没有了半分玩笑之意,一字一句都条理清晰、从容不迫,淡然平静中却偏又像是生出了几分温柔来。
无情抬眼侧过头,立时就对上了柳沉疏的眼睛——同样的,没有了半分玩笑和戏谑,只余下一片从容平静,镇定而温柔。
这本是无情一个人的轿子,空间并不是太大,坐下两个人就已到了极限、几乎是就紧紧挨在了对方的身侧——柳沉疏身上淡淡的花香沁入鼻中,幽静而清甜。
她没有安慰他,只是就这样平静地替他分析案情。其实柳沉疏说的这些他也已想到——柳沉疏当然也明白这些他自己也是能想到的,但同样地,也知道他并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同情,他只是……需要一点什么让自己平静下来、安心下来。
——就像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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